39、如果_为臣(皇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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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如果

  被杨昪拉着走了一段路,郑嘉禾才猛然反应过来,挣开了他的手。

  杨昪垂目看向她快速缩回袖子里的手,神色莫名。

  正好这时迎面走过来两个官员,瞧见他们,连忙躬身作礼。

  那两个官员越过他们之后,还忍不住回头看。

  礼部员外郎跟了上来。

  “秦王怎会与太后一同在此处?”其中一人问。

  礼部员外郎沉默一会儿,神色古怪道:“我听说,两个多月前,太后与曹……曹公在朝会上对峙的时候,秦王殿下是不是还抱过太后?”

  那人道:“是有这种说法,但是当时太后身体不适,秦王殿下顺手扶了一把而已。”

  大魏民风开化,上元节、上巳节的时候,未婚男女结伴出游都见怪不怪,因此那顺手一扶,朝中众人都没觉得有什么异样,而且当时正是太后与曹公对峙的关键时期,谁会分心去在乎这种小事!

  礼部员外郎点点头,陷入更深的沉默。

  如果说顺手一扶谁都没当回事,那今日这自然而然的牵手呢?他可不信这也是“顺手”!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礼部员外郎摇摇头:“不过是刚刚那乌兰王子冒犯太后,被秦王殿下打了而已。”

  二人惊讶。

  ……

  乌兰王子是在大朝会的当日,远远望见高位之上的太后娘娘,觉得样貌有些眼熟,才猛然惊觉自己那日见到的女人,竟然就是大魏太后的。

  这样一来,他本来还想控诉一下秦王打他的事,想要问大魏要个说法,也只能暂时放下了念头。

  不对……秦王那日对他出手,以及后来两人牵着手离开,明显说明他们关系不一般!

  中原人向来讲究礼法,不像他们北戎还有一女侍父子的情况发生,而看看目前朝臣们的表现,大约是不知道太后和秦王的关系的……

  乌兰王子看看高位上尊贵无双的太后娘娘,又把目光轻飘飘扫过下首的秦王殿下,微勾唇角,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

  秦王为太后

  对乌兰王子出手的事在皇城中悄悄流传,还有说法称自己曾亲眼所见,看到太后娘娘与秦王殿下牵手拥抱,举止亲密。

  弄得朝会上众臣忍不住偷偷打量流言中的两位主角,想从他们的一举一动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来契合流言,或对这流言进行反驳。

  可惜,两人神色如常,举止自然,既没有大众想看到的暗送秋波情意绵绵,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厌恶和嫌弃。

  这传言打乱了郑嘉禾的计划。

  就算是她应承杨昪,说年后即让众人知晓,但这年后,起码也是上元节之后。

  而不是在各族使臣都未离开长安,朝廷依然有许多善后工作没做的现在。

  郑嘉禾坐在案边,垂目理事。她听到屏风后一阵熟悉的响动声,知道是杨昪又来了,便放下笔,转头朝他看了过去。

  杨昪知道她对现在就传流言不太满意,而且也确实是因为他那日没有注意才导致的,因此他略觉理亏,这几日与她在外人面前,都严格守礼,一丝一毫都不敢逾矩。

  郑嘉禾却没说这事,她道:“长宁一直没有下落,北戎那边的线索已经断了,我打算再派些人去往西域。”

  杨昪嗯了声,颔首:“我也往凉州那边修书一封,让我的部下多留意。”

  郑嘉禾心中一动,看着他道:“部下?那不如让我的人先去凉州城外的驻地,找到你的亲信部下,对一下消息,然后再往西域。”

  杨昪略一思索:“也可。”

  郑嘉禾便问他在西北驻地的详细情况,包括各将领掌兵能力,对他的忠诚度,营地兵力的大致分布情况。杨昪索性直接摊开一张纸,用狼毫沾满了墨汁,为她画了一幅玄甲军在西北驻地驻扎营帐的地图。

  郑嘉禾将他讲述的内容一一记下,转头望向他的侧脸,看着他神色认真、毫无保留地把这些都告诉她,一时有些出神。

  杨昪被她盯了许久,不免耳热,侧目看她,轻斥道:“你有在听吗?”

  “听着呢,”郑嘉禾笑了一下,伸手把那张纸从桌子上拿了起来,然后撕毁,“这些东西可

  都是机密,不能让人看见。”

  杨昪眉头轻挑,嗯了声:“是要小心些。不过是你问起,我便告诉你罢了。”

  郑嘉禾转身走了几步,把撕碎的纸屑扔在炭盆里,火舌一卷,那些纸屑顿时便成了一团焦黑。

  在这方面,他还挺信她的。

  可她的内心却是如此卑劣。

  郑嘉禾回到杨昪的身边,拉着他在榻上坐下,她把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含笑道:“上次我还想问你在西北的事,结果你累得睡着了。”

  杨昪一愣:“你问了什么?”

  郑嘉禾拉过他的手,两手捏着他带了薄茧的指节把玩:“不是说要找时间跟你一起去看灯会吗?我问你以前在西北过年的时候,有没有这种活动。”

  杨昪回忆了一下:“刚到边关的时候,前两年,我都是在凉州刺史府家中过年。”

  郑嘉禾了然道:“看来你们的交情不错。”

  怪不得之前王太医的事爆发的时候,他能帮她往凉州那边传消息,快速找到王太医的家人,让他翻供。

  杨昪颔首:“是不错。不过我一般待到后半夜就走了,接下来几日,都是去军营过的。”

  郑嘉禾听着惊讶:“这么辛苦做什么?”

  杨昪环住她的肩膀,下巴抵在她的发上,轻轻地蹭了蹭。

  “因为没有别的事可做。”

  郑嘉禾怔住。一种难言的滋味从心头涌起,蔓延到胸前,再到喉口,有些酸酸的。她侧过头,看见他□□硬朗的下颔线,又问:“那为什么第三年不在刺史府中过年了呢?”

  杨昪身体一僵。

  郑嘉禾觉得有些奇怪,便抬眼去看他的神情。

  只见杨昪绷住了脸,嗓音低下去,唤了一声:“阿禾。”

  郑嘉禾轻弯了弯眼角:“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吗?”

  杨昪才低声道:“……因为第二年的端午,我受邀去他家府上做客时,他想把他女儿许配给我。”

  郑嘉禾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就是这样吗?”

  杨昪道:“我当时就拒绝了,但是闹得有些不愉快……后来联系就少了,直

  到过完年,他女儿和别家定亲了,才又慢慢恢复往来。”

  郑嘉禾一手搭在他的后颈,轻轻地挠了挠。

  “看来你还是挺受欢迎的呀。”语气有些轻挑,像是在逗弄。

  她想起当初在长安大街上看到的,护国大将军、秦王杨昪带着精锐亲随归来的场景,那么多的小姑娘都向队伍中挥着手帕,那种狂热的憧憬,她还是第一次见。

  可他偏偏就等了她这么多年。

  杨昪手掌下滑,搂住她的腰部,眸色微深:“你知道我只喜欢你。”

  郑嘉禾撞进他深邃的眼眸,不由微微垂眸:“若是先帝没有驾崩,我一直是皇后,直到几十年后还是这样呢?”

  杨昪默了一下。

  皇兄死于她手。按理说,他不应该希望皇兄死。但当皇兄驾崩的消息传到北地的时候,就在那一霎那,杨昪不可否认,他原本已经死寂,以为自己这一生都将与黄土风沙为伴的心,又活跃了起来。

  他第一时间想到远在长安的郑嘉禾。他原本无欲无求,只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为大魏守好边疆,抵御外敌。但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有了新的渴望。

  杨昪道:“那我就一直在边关驻扎,说不定什么时候死于敌手,根本活不到回长安的时候。”

  郑嘉禾眼皮一跳,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肩膀,哼笑一声:“唬我呢?”

  反正是没发生的事,还不是随他怎么说。

  杨昪抱紧她,低头咬了口她的唇,一时又有些庆幸:“好在不存在那种可能。”

  郑嘉禾指尖在他背上轻轻地画着圈,两人拥抱着温存了一会儿,郑嘉禾突然道:“如果是那样,我倒是希望你带兵杀回长安。”

  杨昪一愣,他看着她,目中有些不解。

  郑嘉禾道:“不然,你就是功高盖主,要被先一步赐死了。”

  她屈起一条腿,跪在他的腰侧,另一条腿着地,手臂微微用力,将杨昪推倒在榻上,俯身对着他的唇吻了下去,也将他未出口的话堵在喉间。

  她不想听杨昪对于此事的回答,因为她知道他不会这样做。

  一个

  指责她弑君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会被君主以功高盖主的缘由赐死,就先下手为强起兵造反?

  按照他的说法,他只会浑浑噩噩地活着,除了打仗,没有别的事可做,那等他没有用处的时候,先帝甚至不用想什么罪名来杀他,只用设计一些阴谋诡计,让他死在战场上就行了。

  他在这种事上,实在是太正直、太死板了。

  ——除了对她。

  她似乎总是让他罔顾礼法,做出出格举动的因素。

  杨昪伸手环抱住郑嘉禾的腰,感受到她的脑袋埋在他的颈侧,他仰头望着屋顶,轻轻喘息。

  “阿禾,我不敢那么做,”杨昪嗓音有些沙哑,“我怕你会怪我。”

  毕竟在他离京的时候,帝后恩爱,六宫虚置,是他看一眼都会觉得自己多余的程度。将来百年之后,也是皇兄与她合葬。他杨昪算什么?不过是只能默默注视着她,看她与旁人恩爱美满的外人罢了。

  郑嘉禾抬手抚上他的侧脸,语气飘忽:“我不会怪你的。你皇兄怎么配跟你比?”

  杨昪抚着她后背的手顿了一下,慢慢往上,覆上她的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