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_龙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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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四年后

  “我们接到了一个有趣的单子。”虎鲨甩了甩手里的资料。

  艾尔笑道:“已经好久没接过来自东方的单子了。”

  佩尔问道:“不会是天启吧?”

  “不,是和国。”

  “和国!”乔伯两眼放光,“我必须去,我一定去,只要有足够的钱,就能见到av女优哈哈哈。”

  卡利也摩拳擦掌:“是的,必须去,我要带一卡车的漫画回来。”

  虎鲨敲敲桌子:“给我正经点。这次去的人不多,而且你们注定不会是主角。”他把目光转向单鸣。

  乔伯不服气道:“难道单才是主角?凭什么?凭他长得帅吗?”

  “当然凭我是东方人了,白痴。”单鸣瞪了他一眼。

  “没错,好好看一看资料。”虎鲨把资料扔到乔伯脸上。

  几人都翻了翻。

  迪诺一边翻一边道:“哦,黑帮之间的赌博,要在地下车库举行擂台赛?真有意思,我也想试试。”

  乔伯说:“你?你只能去当黑人保镖。”说完大笑起来。

  迪诺踹了他好几脚。

  艾尔拍了拍桌子:“安静,我简要说一下情况。前几天尼奥找到我,说他一个朋友委托他找一个厉害的打手。这个月底,和国两大黑帮势力,望月组和青火会,在长达几个月的火拼之后,终于重新回到了谈判桌上,最后决定以公平的擂台赛决定一个区的归属权。这似乎是他们当地的一种传统,如果两方纷争不断的话,就在一家百货的地下车库,在午夜时分进行公开擂台赛,打死打伤均不负责,但从今往后恩怨一笔勾销,不能再挑衅寻仇。”

  “哇哦,地下车库,太酷了。”

  “没错,而且他们商定不准请外援,必须从内部调派人来进行比赛,每方各派一人。青火会有一个特别厉害的家伙,最近刚冒出来,这地下车库是一个格斗俱乐部主办的,要缴纳高昂的会员费,一个月至少有四场比赛,那个叫做‘死亡面具’的家伙,自从出现之后,就从来没输过,甚至一招就杀了望月组的第一打手。望月组通过一个情报贩子,找到了尼奥,尼奥找到了我们。他们在寻找一个东方面孔的人,帮他们打赢这场比赛。如果单输了,就轮到我们上场,杀了青火会的会长。”

  单鸣冷哼道:“我倒真想知道,他厉害到什么程度。”

  “总之,这次任务报酬丰厚,如果杀了青火会的会长,还有额外奖金,所以我们的最终目标是杀了青火会会长。现在就决定由单上场比赛,我们充当外籍保镖。有意见吗?”

  “没有!”

  “好,明天出发!”

  他们抵达京都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这个城市依然灯火通明。

  望月组的管事接待了他们,并把他们安排在了高级酒店,给他们细致地讲解了任务。

  他们叮嘱单鸣,尽量不要讲话,单鸣的和语不算很好,说多了肯定暴露。然后他们给了单鸣一台电脑,让他看“死亡面具”战斗的录像,提前做好准备。

  看着这些人如临大敌的样子,单鸣觉得好笑。

  只要那什么面具还是个人类,并且没有注射什么该死的药,他就一点也不担心。

  就算他输了,还有游隼其他人在。

  所以他压根儿没看,回到房间舒服地洗了个澡就睡觉了。

  第二天晚上,他们坐上一辆加长劳斯莱斯,来到了那个百货商场,并在保镖拥护下进入了地下车库。

  单鸣首先看到的是空旷的停车场上停着围成一圈儿的各色汽车,嘈杂的声浪充斥着整个空间,这情景让单鸣不禁想起了“云顶”,只不过这个地方比起“云顶”,不像专业的格斗场,而仅是一个临时搭起来的舞台。

  他们的车通过车辆排出来的通道,直接开到了车库中心。

  单鸣和望月组的组长一起下了车。

  他看到在车库的正中央,一块由慢坡形成的洼地上扣着一个巨大的铁丝网笼子。

  六边形的铁笼中有三扇颜色各异的厚重铁门,其中一扇被漆成了青灰色的铁门上,一个鲜红的浮雕恶魔头像诡异地眯着眼睛,就好像真实的恶魔刚刚从地狱中探出头来,窥视着眼前这由狂热的人群组成的场景。

  另外的两扇大门全都是金黄的颜色,几乎完全相同。如果仔细观察,在两扇金色大门上还有些细小的窥视孔,可以让人从门后看清楚铁笼中的一切情景。

  尽管一进入车库,那些戴着面具的人们便开始疯狂地叫喊、或是拼命地砸响喇叭,但他们却没有一个人离开自己的汽车,偶尔有人打开了车窗,也不过是伸出一只抓了一叠钞票、或是一张支票的手使劲挥动着,等候着那些在车辆之间往来穿梭的壮汉们收取他们手中的东西,再按照他们的要求交给他们一个个颜色不同的盾形筹码。

  晚上十一点,当车库那厚重的大门被看守的粗豪壮汉们用力关上的同时,早已经接近沸腾的车库中猛地响起了一个充满了煽动与诱惑的声音:“你们想看什么?你们一个月缴纳十万美金的会费,你们想看的是什么?”

  隔着汽车车窗传出来的声音有些怪异,但全都是同样的声音:“格斗!我们要看格斗!”

  充满煽动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格斗?电视上、电影上、或是在竞技场中,几百块就能买个最佳席位的格斗,你们为什么不看?”

  怪异的声音猛地像是骤发的海啸般提升了高度:“我们要看见血的格斗!我们要看杀人的格斗!我们要看最刺激的格斗!”

  那声音也同样的提升了音阶:“那就给你们见血的格斗!给你们杀人的格斗!给你们最刺激的格斗!你们要看谁见血?你们要看谁杀人?你们要谁带给你们刺激?”

  无数的喉咙里嘶吼着叫出了一个名字:“死亡面具!死亡面具!”

  与那个正在将观众的情绪朝着狂热逗引的声音不同,在那扇青灰色的大门后,一个脸上戴着狰狞鬼面具的高大男人正静静地坐在离门口较远的沙发上,他双眼紧闭,两条长腿分别放在绸缎铺成的软凳上,由专业按摩师仔细地按摩着他肩膀、胳膊、和大腿上的肌肉。

  浪潮般的嘶吼声早已经冲破了那扇青灰色的大门,即使是那些见惯这种场面的工作人员也难免受到这种狂热气氛的影响。但那个坐在沙发上的黑发男人却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梦境中一般,就连两个专业的按摩师也无法感觉到他的肌肉有一丝的异常跳动。

  随着大门后方那特制的挂钟上闪起了微弱的红光和细小的嘀嘀声,戴着鬼面具的男人终于睁开了眼睛,眼眸如黑曜石般明亮而深邃,他轻启薄唇,低声道:“斜方肌加重力度。”

  与他给予人的威吓气势不同,这声音即使刻意压低了,也能听得出来非常的年轻。

  不容置疑的话语声中,按摩师立刻按照他的指令开始动作起来,而一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瘦小男人带着几分谄媚的笑容说道:“您的状态依然是那么的好。”

  戴着鬼面具的男人用平静的语调说:“今天的安排。”

  那人从口袋里摸出个小本子:“今天您有两场比赛,首先上场跟您对阵的是苏国的冰雪兄弟组合。以您的实力,两分钟后他们就该改名叫冰雪尸体组合了。然后,青火会长已经跟您说过了,今晚的重头戏,是要打败望月组派上台的人。这是他的照片,但是还没有关于他的任何战斗录像。”

  “死亡面具”接过那张照片,看着照片上英俊而冷酷的东方男人,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瘦小男人眼尖地发现了他那一丝抖动:“怎么了?您有什么想法吗?”

  一种听起来像是从深渊中传来的冷笑声让人不寒而栗:“他?这个长得像歌剧演员的家伙是我的对手?你们是不是打算把这个格斗场改成特殊口味的妓院?”

  男人露出猥琐的笑容:“您的意思是……您感兴趣吗?原来您不接受任何服侍的女人是因为……”

  黑发男人鹰隼般锐利的双眼慢慢地扫了他一眼,把瘦小男人吓得差点儿尿裤子。

  “不不不,请您不要误会,我不该妄加猜测,我只是……哦,青火会长本来是希望您杀了他,但如果您有别的安排,青火会长也会大方地答应的。”

  死亡面具戏谑地低笑一声:“是吗?行啊,把他送到我床上去。”他把手里的照片捏成了一团,眼中迸射出寒光。

  抬手示意按摩师离开,死亡面具慢慢地从柔软的沙发上站起了身子。

  说话的当口,那扇青灰色大门上的时钟上已经亮起了整整一圈的红灯,看上去就像是一轮悬挂在黑暗中的血色月亮。大门边的工作人员已经做好了最终的准备工作,急救器材、专业的医护人员,将战败者拖回大门时使用的、被画成了地狱雪橇模样的拖拽式担架一应俱全,只等着大门开启。

  然后,格斗场上的几分钟,会让某个人活着,享受欢呼和杀戮带来的*。会让另一些人死去,感受地狱的冰冷和恐惧带来的折磨。

  三扇门同时慢慢升起,一双穿着军靴的双脚首先出现在观众面前,然后是修长结实的腿,再然后是充满力与美的腰身,最后,是点燃所有观众热情的狰狞鬼面具!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有几个年纪轻些的工作人员身子开始随着门外的嘶吼声轻轻应和着呼喊起来:“死亡面具!死亡面具!死亡面具!”

  通过巨大的青灰大门,死亡面具和单鸣第一次面对了对方。

  单鸣坐在台下准备好的沙发上,眯着眼睛看着铁笼的门缓缓升起,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对手。

  这人穿着一条黑色的紧身背心,结实的胸肌和腹肌显露无疑,下身是一条做工精良的军工裤,脚踩陆战靴,这人多半受过军事化训练,装备习惯跟游隼的成员们都差不多。他脸上覆着一个红黑相间的厉鬼面具,只露出了眼睛嘴巴和一小节线条优美的下巴,气势迫人。

  这人的个子接近一米九,虽然单鸣周围净是一群人高马大的,并不觉得高个子有什么稀奇的,但这可是在和国,单鸣实在有些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和国人。但这人确实长得一副东方人的骨架,因为他的肌肉结构劲瘦而柔韧,非常富有线条美,不似白黑人种那般显得孔武粗壮,看上去更像是模特特意练出来的那种花俏的肌肉,虽然外形漂亮,但并不实用。

  当然,单鸣不会认为这个人的漂亮身材不实用,一个能连胜多场比赛而几乎没受什么伤的人,绝对是个能跟他一战的对手。

  死亡面具第一战的对手——“冰雪兄弟”很快上场了,这两个熊一般的壮汉光着膀子,露出一身白花花的肌肉,看的单鸣有些倒胃口。

  让他意外的是,死亡面具并没有看那俩人,而是把目光放在了他身上。

  单鸣毫不畏惧地迎向他的目光,尽管距离很远,但他视力极好,一下子就对上了死亡面具的目光。

  那眼神让他愣住了。

  死亡面具拿一种极其纠结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中有愤怒、有憎恨、有哀怨,还有单鸣实在看不懂的情感。

  这双深邃的眼睛让单鸣感到莫名的熟悉,可他对这个人毫无印象,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拿这种仇恨的眼神看他,即使两人是对手,也不过是各司其主,仇恨未免显得可笑。

  单鸣冷冷地看着他,绝不会在还没上台的时候就输了气势。

  死亡面具很快把脸转了过去。

  今晚的第一场格斗开始了!

  冰雪兄弟一左一右地朝死亡面具攻了过去,一个攻上路,一个攻下路,让人避无可避。

  死亡面具却动也未动,直到两兄弟近到快能摸到他的时候,他突然凌空跳了起来,两条长腿飞起,狠狠踢在两兄弟的脑侧,把俩人直接踢倒在地。他落地之后用手一撑,就像会飞一样跳了起来,冲过去又朝那对倒霉兄弟俩的脑袋各补了一脚,两人立刻就不动了。

  观众爆出疯狂而热烈的叫声,整个地下车库都跟着震动了起来。

  单鸣扯了扯嘴角,体内的好斗细胞有些蠢蠢欲动。

  这个死亡面具非常厉害,动作快、狠、准,两个动作就把这两头毛熊给干趴下了,这俩人没死也废了。

  而且单鸣明显看得出来,死亡面具并没有使全力。

  面对这种压倒性的胜利,群众无法抑制自己兴奋的情绪,他们嘶吼到喉咙沙哑,眼眶充血,死亡面具简直成了他们的神,给他们带来比性高潮还疯狂的*!

  场外工作人员动作麻利地把那两兄弟拖了下去。

  结束完一场比赛,主办人叫了半个小时的休息,让大家重新下注。观众们都在等待着今晚的重头戏,就是青火会和望月组的终极对决,赌注是这里一个区的地盘归属权。毋庸置疑,这将是一场精彩的格斗,不仅仅是两个厉害的打手的较量,更是京都两大黑帮势力对封王的角逐。

  即使现在时间已经是午夜,却没有一人感到疲惫,他们雀跃着,嘶吼着,等待着下一场激动人心的死亡格斗赛。

  乔伯俯下身,在单鸣耳边道:“虎鲨让我告诉你,台上的家伙不好对付,我们已经部署完毕,你不要拼命,一接到暗号马上撤离。”

  单鸣轻轻“嗯”了一声。

  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单鸣在主持人的渲染和观众的催促中,一步步走进了那个大铁笼,走上了这个血腥的擂台。

  死亡面具站在对面,静静地看着他,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他就那么看着他一步步走向自己。

  单鸣晃了晃脖子,做了一些热身运动,对于外界的声音,他充耳不闻,脸上一片平静。

  死亡面具动了,他踏前了一步,又一步,直到走到单鸣两米远处,才停了下来。

  战斗已经开始,单鸣不想跟他玩儿互瞪的游戏,再说那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他活动了全身的筋骨,感觉精力充沛,于是跳起来朝对方攻去。

  单鸣今年三十二岁,是他体力的鼎盛时期,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身体的灵活度,都达到了一个雇佣兵所能达到的巅峰状态,论空手格斗,他不惧任何一个人类,只要对方是人类。

  他飞起一脚,狠狠踢向对方的面门,死亡面具往后一闪,堪堪避过。单鸣一个旋身,左腿刚落地右腿又起,根本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又狠又快的一脚又踢了过来,动作凌厉漂亮。

  这一下子依然被死亡面具闪了过去,他挡开单鸣的腿,一拳打向单鸣的肩膀,单鸣闪身一避,肩头被拳头擦过,带了一阵痛麻。俩人开始拳来脚往,打得不可开交,动作快得让人的眼睛都要跟不上。

  单鸣越打就越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个人对他的功夫路数知道得这么清楚,就好像在耍他玩儿一般,挡下他的每次攻击,却不趁机全力回击。这让单鸣心头生起怒火,攻击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猛,而且招招取要害,一步步把死亡面具逼到了擂台边缘。

  观众们从未见过一个人能将死亡面具置于下风的,群情激奋,几乎快把整个地下车库喊塌了!尤其是那些押了冷门的人,目光充血,满脸通红,恨不得把喉咙叫破。

  眼看死亡面具已经没有路可以退,单鸣飞身一脚,坚硬的鞋尖朝他的太阳穴踢去。

  死亡面具突然一个蹲身,让单鸣踢了个空,他心叫不好,回腿往死亡面具背心脊骨最脆弱的地方踩去,死亡面具一拳打在他的胯骨处,一拳打在他的腰侧,这两击重拳直接把他打倒在地,半边身体几乎没知觉了。

  死亡面具将单鸣的两只手反禁锢在背后,把他的身体狠狠压在地面上,让他动弹不得。死亡面具俯下身,在单鸣痛得以为自己幻听了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宛若幽冥般冰冷的声音:“别来无恙吗?爸爸。”

  爸爸!

  单鸣如遭雷击,猛地转过头,看着那张黑红相间的恶鬼面具,透过眼睛处的狭缝,望进那双寒霜般的瞳眸,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爸爸?

  这辈子还会有谁叫他单鸣爸爸?

  可是……他对沈长泽的记忆还停留在四年前,那个比他矮了半个头、有着稚嫩面孔和清脆嗓音的少年身上,那个少年,不曾拥有如此冷酷的眼神。

  “你……长泽?”单鸣有些激动,以致于暂时忽略了两人目前的处境。

  鬼面具下的薄唇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你还记得我?真让人感动。”

  单鸣立刻感受到了他浓浓的怨气,是因为自己把他送走了吗?单鸣曾设想过很多次两人再见面时的场景,可他万万没想到会是在生死擂台上,以如此让他颜面尽失的方式。

  他愣了几秒后,就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对于能再见到孩子,他心里高兴极了,只是他还记得他在执行任务,再说被这么压在擂台上实在丢人,叙旧还是等等再说吧。他伸腿往后抬,朝沈长泽的后脑狠狠踢去。

  这招沈长泽见他用过无数次,早该有防备,只是他也一味沉溺在再见到单鸣的复杂心情中,万万没想到单鸣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攻击他,这让他更加怒火中烧,他往旁边一闪,这一脚没踢到他脑袋,但踢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肩膀被踢得微微一麻,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回身一把抓住了单鸣的脚踝,另一只手抓着他的两手,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隔空扔了出去。

  单鸣被摔在地上,滚出了好几米远,然后迅速地克服疼痛,从地上跳了起来,又朝沈长泽攻去。

  他无法想象沈长泽的实力已经到了人类状态就能完全压制他的境地,这让他多少有些羞恼,初见面时那个软弱胆小的男孩儿,变成了今天这个比自己还要强的对手,这心理落差太大了,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单鸣飞起一拳朝那碍眼的面具砸去,沈长泽微微一偏头,闪过这一拳,铁钳一样的手一把抓住了单鸣的手腕,用力一扭,单鸣的胳膊被扭到了背后,他的后背紧贴着沈长泽结实的胸膛,动弹不得。

  单鸣实在是有些抓狂。

  这还是他捡来的那个小不点儿吗?

  如今长得比他高,力气比他大,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男人,一个让他陌生的男人。

  妈的,这会是他捡回来的便宜儿子?

  观众疯狂地按着喇叭,敲着车顶,高声嘶喊,用各种方式制造高分贝的噪音,为死亡擂台上的疯狂杀戮推波助澜,口径一致地喊着“杀了他!杀了他!”

  单鸣身上那熟悉的味道,让沈长泽有一瞬间的失神。

  单鸣咬牙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单鸣的一句话将他拉回了现实,他冷笑道:“我在这里,你很意外吗?我应该一辈子待在实验室里才对吧!”他故意加重力道,捏着单鸣的手腕。

  单鸣疼得一抖,他皱了皱眉头,这个人太令他陌生了,跟他记忆中的儿子几乎没有半分可以重合的地方,他开始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沈长泽,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不是没想过沈长泽跟唐汀之回去后会经历很多不人道的实验,但他相信沈长泽能挺过去,他最终只会变得更强。

  沈长泽的命运本就不是他有能力选择的,所以他选了他能选择的——游隼的安全。如果这让孩子恨他,他也无话可说。

  如今场上的局势,胜负已经没有什么悬念,单鸣算了算时间,艾尔他们该行动了。

  果然,在这片混乱的杂音中,枪响被彻底埋没了,青火会的重要人物中了枪,那边乱成了一团,望月组的老大在乔伯几人的护送下迅速上车准备撤离,接下来就是游隼清场的时间了。

  沈长泽感觉到自己被狙击手盯上了,他抱着单鸣迅速跳下了擂台,冲出铁笼,往停车场的后方跑去。

  他借着车辆和人群的掩护,带着单鸣跑进了专属电梯里。

  单鸣偷袭了几下没成功:“你打算带我去哪儿?”

  沈长泽没回话,而是专心地看着电梯上显示的楼层数字。

  他们一直坐到了顶层,沈长泽把他扛上了天台,那里孤零零地停着一架直升机。

  单鸣微怒:“你到底要干什么,放下我,我有话和你说。”

  沈长泽冷冷看了他一眼,他伸手摘下面具,扔到了地上。

  单鸣怔怔地看着这张脸,虽然他刚才对这人的身份有一丝怀疑,但当他看到这张和记忆中极为相似的俊美面孔时,他还是愣住了。

  他心里涌上无言的感叹,孩子真的长大了,他的儿子,真的长大了。

  随即他就觉得后颈一痛,晕了过去。

  单鸣醒过来的时候,天旋地转得想吐,屋子里光线太亮,他眯着眼睛半天睁不开,就竖起耳朵听,听到不远处有人说着什么。

  单鸣想起昏迷前的种种,心里直上火,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沈长泽扭过了头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单鸣看了看四周,他确定自己在一个酒店的高层,窗外是闪烁着霓虹灯的夜景,他转头瞪着沈长泽:“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沈长泽挂掉手里的电话,一步步朝床上走了过来。

  单鸣跟大爷一样靠在床头,甚至拉开床头柜想看看有没有烟。

  等沈长泽走到床边,单鸣突然发难,抬腿往他肚子踹去。

  沈长泽正专注地看着他,闪躲不及,被他踹了个结实,他瞬间强化了腹部的肌肉,这一下子虽然踹实在了,但单鸣也没太好受。

  沈长泽一把抓住他的脚踝,将他拉倒在床上,欺身制服了他。

  单鸣真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让他陌生的儿子。他想还手,但是又把拳头收了回来,他想看看沈长泽想干什么。

  沈长泽冷冷道:“还记得吗,四年前你是怎么抛弃我的?”

  单鸣深深蹙起眉:“我是你爸爸,我做的决定是为了你好。”

  沈长泽捏着他的下巴吼道:“你也配当爸爸?我他妈在你眼里就是条狗!看到好玩儿就捡回来,惹麻烦了就丢掉,你不如让我当初死在森林里!”

  单鸣也不甘示弱地喊道:“当初是你抱着我的腿求我带你离开,我告诉过你,今后你的人生我来安排,别他妈一副怨妇的样子,像个男人!”

  沈长泽狞笑道:“是吗,没错,你是这么说过,可你也说,只有强大的人才能编排自己的人生。只有强大的人,才能让别人臣服,现在,你就是那个弱者,我的爸爸,你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他抓着单鸣的肩膀一使力,只听“咔嚓”一声,单鸣的肩膀被他卸脱了关节。

  单鸣瞠目欲裂,仰起脖子用额头去撞沈长泽的鼻子,沈长泽偏头闪过,他干脆把单鸣另一个肩膀也给卸了下来,单鸣两只手软趴趴地瘫在床上,眼里盛满了怒火。

  沈长泽露出寒冰般的笑容:“爸爸,你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吧。当你四年前抛弃我的时候,你从来没想过,我将会过怎样的生活,经历些什么。有一天,我会不会回来找你,这些你想过吗?”

  那一声“爸爸”,听上去如此的讽刺,如此地让人愤怒。

  沈长泽抱着他撒娇的时候,崇敬而向往地看着他的时候,并肩作战的时候,都还历历在目。他没有想到,他从小养大的儿子,对他如此怨恨。

  难道是因为他单鸣这辈子造孽太多,所以遭报应了?

  单鸣不知道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愤怒,难堪,还有……他不愿意承认的难过,他不甘示弱地怒骂道:“我说了那是为你好,谁叫你他妈不是人。沈长泽!放开我!”

  此时此刻,他和沈长泽重逢的喜悦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只有愤怒和羞恼。

  被从小养大的儿子在实力上全方位碾压,实在让他颜面尽失。

  这个人!从奶气未脱的小娃娃,长成初露锋芒的少年,再到如今的英挺青年,他的每一寸五官、每一个表情、每一声话语,都曾融于自己的生活。

  这是他儿子啊,他从五岁捡回家养大的、拼了命保护过的儿子啊!如今却胆敢刻意羞辱他,还充满了幼稚的怨恨,他真想狠狠削他一顿!

  沈长泽也在瞪着他,似乎不知道该拿这个人怎么办。他曾经设想过无数次,再见到单鸣的时候,他要让这个永远不可一世的爸爸尝尝失败的滋味儿,尝尝他这些年遭过的罪、受过的苦,尤其是被至亲抛弃的绝望。

  沈长泽感到血液沸腾,大脑发热,瞳仁的颜色在红与黑之间不断变换着,眼中的神采忽明忽暗,他额上青筋暴突,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单鸣心头一颤,沈长泽要是在这个时候变身,他估计小命难保,他决定识时务的停止反抗,不再刺激这个小怪物。

  沈长泽也意识到了自己在被愤怒操控,于是慢慢将体内的躁动压制了下去,当他再次看向单鸣的时候,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

  单鸣心有余悸地看着他,并没有因为他的平静而放松下来。。

  沈长泽低下头,轻叹一声,放开了单鸣。

  这时,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一时的紧张和沉默。

  沈长泽接了电话。他轻轻地“嗯”了两声,扭身抓起单鸣的胳膊,两下就把卸掉的关节跟按上了,他道:“晚点跟你算账,现在,像以前一样,拿上武器,和我一起战斗吧。”

  沈长泽拉开衣柜,里面挂着十几把枪械,他开始一一往身上装配。

  单鸣给他气晕了头,都不知道接下来是该朝他脑袋崩一枪还是干点儿别的什么。

  沈长泽回过头,看着他发愣的样子,挑了挑眉,以最快的速度解释道:“我这趟来,是为了追踪唐净之,他两年前越狱了。当年在摩国,我的血液被他送走了一部分,至今去向不明,现在他卷土重来。我在青火会是为了利用他们在和国的情报网,当我知道他们要和望月组打擂台的时候,我给望月组和尼奥牵了线,这样……”他扭过头,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就可以见到你了。”

  单鸣走过去,拿过一把沙漠之鹰,顶在了沈长泽的太阳穴上。

  沈长泽满不在乎地嗤笑一声:“这种子弹打不死我,你如果下得去手,不妨试试。”

  单鸣打开保险栓,眯着眼睛危险地看着他。

  沈长泽低下头,凑近他的脸,寒声道:“开枪啊,你舍不得杀我吗?四年前你与其抛弃我,不如一枪崩了我来得痛快。你甚至没有等我醒来亲口跟我道一句别。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在你心里屁都不算,我不过是一条必须听你使唤的狗。”他凶狠地低吼道,“现在你犹豫什么?开枪啊!”

  单鸣一枪托打在他额角上,额角的薄皮立刻擦破了,血顺着他的眉眼流了下来。单鸣惊讶地看着那伤口已经自动止血,皮肤在慢慢地自我修复。

  沈长泽擦掉了脸上的血迹,用轻柔的语气吐出令人背脊发凉的威胁:“我现在拥有的能力,已经超出你的想象,爸爸,你输了。”

  单鸣简直无法容忍以前像个小男仆一样对他言听计从鞍前马后照顾他的沈长泽,现在会用这种命令的口气和他说话。他今天震怒值一路飙升,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沈长泽从柜子底下掏出一件防弹衣,硬是要套在单鸣身上。

  单鸣一把打开:“老子不穿这玩意儿。”

  沈长泽沉下脸:“穿上!”

  单鸣挑衅地看着他:“不穿!”

  沈长泽瞪着他:“你现在可以选择自己穿上它,或者我再把你肩膀卸了,帮你穿上它。”

  “去你妈的!”单鸣甩手就是一个耳光。

  沈长泽的舌头在口腔内部顶了顶被打的脸颊,似乎在压抑着怒火。酒店里的防火警报突然响了起来,开始只是一个离他们很远的楼层在响,慢慢的整栋大楼都响了起来,异常刺耳。

  沈长泽沉声道:“爸爸,穿上它,这个楼里现在有六只龙血人,全都带着重武器,他们不是我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