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_白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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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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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最是精神倦怠,拔了针之后文羚就睡着了,起初缩成很小的一个,手触到梁如琢的小臂以后就把身体贴了过来,慢慢放松了四肢,亮晶晶的指环戴在无名指上。

  梁如琢陪坐在床前,无声地抚摸他右手的指尖,事已至此他再说抱歉也于事无补。

  文羚刚戴上戒指时并没有显得特别快乐,而是有些苦恼地捏着它,再三向他确认,你真要和我结婚吗?他耐心答应,并把对戒里的另一枚戴在自己手上,轻轻地勾他冰凉的手心。

  文羚会这么不安,都是因为他只戴过大哥的戒指。大哥的戒指意味着占有和圈禁,小孩子都讨厌被管束。

  这期间梁如琢的手机一直静音,漏接了两个电话,温媛把待审核的图稿发给他,三江源国家公园是一项浩大的工程,汇聚了各行各业的顶尖人才,梁如琢负责为景观设计把关,纵然报酬丰厚,同时还会收获行业内名望,但不能否认这是个极为劳心劳力的漫长的差事。

  温媛请他回去一趟,他推脱说走不开。

  很难说有什么大事比政府作甲方的工程更重要,梁如琢把文羚受伤的右手轻轻放平,在他眼里,哄文羚养伤这件事在日程表上显得更急迫一些。

  “你找人帮我送一趟电脑,我家小孩伤得很重,我得陪他。”

  “好。你一直关注的项目有新进展了,下个月我让leonard回洛杉矶面谈签合同,不妥当的话我去。”

  “不用。我回去。”梁如琢刻意压低声音以免吵醒他,“他的签证得提前……”

  梁如琢的话音戛然而止。手机还在通话中,他忽然觉得浑身被冰凝冻了一下。

  文羚鼻子里淌出一股粘稠的血,雪白的枕头被血迹泅出了几滴印子。

  护士来给他处理时文羚才迷迷糊糊醒来,看见梁如琢拿着他的ct结果站在病房外和医生交谈,脸色逐渐铁青,文羚只隐约听到一些复杂的专有名词,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病情不甚乐观。

  梁如琢在医生的诊室里待了很久。等待医生回答时他浑身发冷,曾经有同事因急性白血病去世,一开始也在流鼻血。但要冷静点,以他的资源找到匹配的骨髓并不难,移植成功是可以痊愈的。

  得到的结果是病人长期生活在压抑的环境,身上还留有一些陈旧的虐打痕迹,在具有严重抑郁倾向的同时本身的心脏状态不容乐观,诸多原因下身体很容易产生病变,造成永久的损伤。绕了一大圈,医生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这并不比白血病好到哪里去。

  “他还有多少时间。”梁如琢靠着椅背,双手交握着搭在膝头。

  “积极配合治疗的情况下,十年左右。”基本达不到。因为抑郁病人比普通病人更加难以劝服,放弃求生的概率很高。而且没有特效药是针对这种情况的,病人需要的不仅是药物,还有足够的体贴。

  配合治疗的情况下也只有十年了,就算乐观一点,十二年、十五年,最好的年纪挣扎在病痛中医院里,未免太残忍。

  梁如琢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病房,他站在门口,文羚已经穿好了衣服,自己一个人,一只手。

  他端着裹缠绷带的右手,过来牵他的手:“我们回家吗。”

  梁如琢哑了嗓子。淡笑着把他拢过来,替他把纽扣系到紧贴脖子的最上边。

  文羚看出他惨白的脸色不同往常,于是慢慢把左手的戒指褪了下来,塞给梁如琢。

  梁如琢不喜欢小动物,他知道。因为小动物的寿命很短,十几年过后,会留主人孑然一身。

  “后悔还来得及……”文羚无处安放的左手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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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默抓着自己的衣角。

  梁如琢那么好脾气的一个人说怒就怒了。

  他抓着他的手臂,免得扯到伤处,把文羚推到墙角狠命地吻他,强硬地把戒指戴回去,像要把满腔的心疼都用热烈的亲吻遮掩住,美人一贯会折磨人,他却非要把一颗心剖出来让他拿着玩,随手一捏就痛得要命。

  如果文羚不伸手替他挡那块木杈就好了,梁如琢宁可少一只眼睛毁半张脸,心里还好受些。

  文羚看穿了他的心事,把头埋在他胸前轻声喘气,嗅着他身上的檀香小声嘀咕,我的梦想是你给的。

  他们回了星河湾的房子。房子是梁老爷子买在严婉名下的,没住过几天。这段时间梁如琢只简单扫了一个房间暂住,偌大一个房子满地灰尘。

  梁如琢担心灰尘呛的慌,去储物室找了个旧吸尘器挽起袖口摆弄了一会儿,从吸尘口抠出了一枚卡住的硬币。

  硬币正面还黏着一块裂纹的脏蓝色水粉颜料。

  梁如琢如梦初醒。

  他退伍那年是从滨海机场转的大巴,中间在一个地级市的客运站停留了一个小时。

  梁如琢无聊地靠着车窗看风景,窗户底下站着个戴红领巾的小学生,瘦弱白净,戴着一顶毛茸茸的毛线帽子,沾着颜料的小手里攥着一枚硬币,嘴里念念有词:“正面就继续学画画,反面就不学了,老老实实给舅舅干活,立起来就去和表弟打一架。”

  小孩儿闭上眼,把硬币抛了起来。

  居然半天都没掉回手里。

  梁如琢从大巴里探出半个身子,手里攥着那枚黏着着水粉颜料的硬币,低头对他翘起唇角。

  “我替你看了,是正面。”梁如琢说。

  漂亮的小朋友努力抬起头看他,帽子都被仰掉了,柳叶眼睁得圆圆的。

  大巴启动了,梁如琢起了坏心思,把一块钱收到口袋里,想看那个小孩着急大哭的样子。

  他却没有追,怔怔望着梁如琢,手里绞着自己的小帽子:“叔叔,真是正面吗?”

  大巴离开带起一路烟尘尾气,他远远望着梁如琢坐回座位,露出耳后一道不深不浅的疤。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孔让他怦然心动。

  夏季悄然而至,老宅庭院中少有人去的林荫灌木倒挂着垂露的野红莓。六月底老爷子驾鹤西去,奔丧的亲戚们把老宅的门槛都踏破了。

  葬礼上梁如琢穿着一身黑色西服出现在老宅门口,手里捧一束白菊。文羚挽着他的手,走路时有些颤颤巍巍的,梁如琢索性让他抱花束,自己则用手臂揽着他,每上几个台阶都要停下来歇几秒钟,就像一位可恶的绅士扶着他的小公主。

  葬礼进行时文羚留在后院和他的大狗玩儿,梁在野胸前挂着白花,隔着宽阔玻璃窗远望着他。

  结束后,梁在野让文羚别把狗带走,文羚仰头看了他一眼,诧异地问为什么。

  梁在野说不上来,只说自己现在对狗毛不过敏了。

  后来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面了。

  梁在野空闲时会牵着德牧去附近的校园听听那些精力充沛的笑声和打闹声,学校里的贵族小孩们认识他,因为他们的爸爸认识他;平民小孩们也认识他,因为他捐了一座医院。

  他站在月季花架下沉思良久,拿起手机想拨那个熟悉的号码。还没拨出去,助理的消息就过来了。

  说梁如琢带文羚回了美国。临走时留下了一沓文件,老爷子的遗产里,梁二只留下了那些房子,子公司和股权都还给了他,还给他留了一封信。

  大哥:

  我们互相在对方生命里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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