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腥风摇曳的一面旌旗_飞鸥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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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腥风摇曳的一面旌旗

  到了盛珉鸥的租屋,他让我先坐一下。屋里信号可能不好,他只能穿过狭小的房间去阳台上给我妈打电话。

  盛珉鸥的房子租在离学校两公里外的老式小区内,二十几平的面积,除了床,占地最大的就是书柜。

  数量可观的书籍除了见缝插针地塞进书架中,不少还堆到了地上,被按照大小厚薄分门别类垒成几摞。

  干净、整洁,还有一点……我嗅了嗅鼻子,消毒水的味道。

  打量着一眼就能望尽的租屋,我在室内唯一的一张办公椅上坐下。

  盛珉鸥的书桌也颇为整洁,一台不是很新的笔记本电脑,一只没有笔的笔筒,还有几本摆放规整的外文书。

  我瞟了眼屋外仍在打电话的盛珉鸥,觉得无聊,随意翻了翻放在桌上的书,不小心将一本厚实的精装厚壳书碰落在地,里面的东西撒了出来。

  我赶紧去拾,怕晚一秒被盛珉鸥看到了又要生气。

  他生气倒是不会骂我,但恐怕下次就再也不会让我进门了。

  拾起那几张照片时,我本该将它们塞回书里就好,却不小心多看了一眼。

  直到现在我仍然后悔多看了那一眼。

  满目黑红的血肉,苍白的残肢,扭曲的人脸。白花花的脂肪拱着血淋淋的内脏,骨头支出人体,挂着藕断丝连的皮肉,乍一看,好似尸山地狱中随腥风摇曳的一面旌旗。

  照片中的血腥程度让我脊背不自觉冒出冷汗,胃都有些抽搐。

  畏惧的同时,更多的是震惊。

  盛珉鸥为什么会看这些东西?课业需要吗?他学法律的,应该要查许多案例,这些照片……或许是有什么用处的?

  阳台方向传来开门声,我立马将照片塞进书里,装模作样放回桌上,把有些乱的书都理成了一摞。

  “你做什么?”盛珉鸥一眼看到我的动作,他走过来,伸手探向我。

  盯着那不断靠近的修长手指,我心跳急促起来,忍不住屏住呼吸。他却只是越过我,去拿身后那几本放在书桌上的书。

  “就,帮你理一下书桌……”我尴尬地冲他讨好一笑。

  他手里拿着书,垂眼看我:“别乱动我的东西。”

  我背上寒毛一竖,讷讷点头。

  盛珉鸥将书塞进了最高那层的书架上,我难以够到的高度。之后随手拿了一本书,靠坐在床头翻看。

  我反身扒着椅背问:“哥,你怎么搬出宿舍了?在外面租房多贵啊,不如搬回家住啊。”

  他翻过一页纸,注意力全在书上,不紧不慢回我:“宿舍不方便,家里太远,这里很好。”

  “你有钱吗?”

  “嗯。”

  “你哪儿来的钱啊?”

  我就是随口一问,并没有追根问底探他隐私的打算,可他显然误会了我的意图。

  盛珉鸥抬起头,眼含讽刺:“放心,不是你妈给的。”

  我爸妈过去针对他吵架,其中至关一点就是争论以后财产继承的问题。我妈总怕他抢我的家产,我的房子,我的一切,活像我们家有几个亿要继承。

  两人的争吵透过薄薄墙壁传到我和盛珉鸥的耳里,盛珉鸥总是显得很淡然,我却每次比他还要紧张。现在看来,他那时云淡风轻,看似毫不在意,其实句句都记在心里。

  “不说就不说,谁稀罕。”我被他挖苦惯了,脸皮也厚,见他不答,背对他撑起下巴,望着书桌靠着的那面墙发起呆。

  我始终没有问他那些照片的用处,为什么会有,是不是课业需要?可能潜意识里,我自己也觉得这不是个好问题。

  我放弃了窥探真相的机会,而齐阳没有。

  他要比我更早的明白,盛珉鸥的欲望所在。

  “欢迎光临~”

  身体微微一震,脸上的杂志掉到地上,我从浅眠中缓缓苏醒。

  抹了把脸看向来人,等看清对方长相,我心中微有些吃惊。

  方磊又来了,这已经是他这个月的第三次惠顾。

  这次他带来了一枚满钻的星月胸针,等待估价时,开始大谈那位送他礼物的女客人。

  “她真是彻底迷上我了,让我有些苦恼,毕竟我也不可能同她真的谈恋爱。”他轻咬着墨镜腿,近看才发现,他眉眼上着淡淡的妆,“她那个未婚夫,好像是她爸爸看中了硬是撮合的。用她的话说,除了学历和长相一无是处,出生低微就算了,对她也很不上心,还有些……性冷淡。”说到最后三个字,他自顾“嘿嘿”一笑。

  这时代还能用“出身低微”形容一个人的,想必也是位心高气傲的主,怎么就看上这么只花蝴蝶了呢。

  “哥,这些都是她一个人送你的?”沈小石人乖嘴甜,见谁都是哥。

  他趴在柜台上,一脸兴趣盎然盯着方磊,脸上满满八卦欲。

  方磊勾唇一笑,毫不吝啬释放着自己的男性荷尔蒙。

  “对,都是她送的,过两天还说要送我一辆车。你们这车收吗?”

  “乖乖,这些加一起得小一百万了吧。”沈小石咋舌,“车有点难脱手,看你当多少吧。”

  经过高倍镜与热导仪相辅相成的精密检测,确认碎钻都是真钻后,我又查询了两颗主钻的宝石编码。

  两颗钻都在两克拉以上,净度颜色也很好,是难得一见的好货色。

  “20万。”我打断两人谈话,报了估价。

  方磊已经有些适应我的报价方式,嘶了声后,让我再加一点。

  “这两颗钻单卖都要十几万,整个加起来你就给20万也太抠了吧?”他同我讲价,“架子可是白金的,怎么也值得加一万吧。”

  我拧眉沉思,做足样子,来回扯皮数回,加了八千。

  柳悦将胸针放入保险柜,之后给方磊做了转账。

  “说真的,来我店里坐坐吧,我们那儿帅哥美女一大把,要什么有什么,还没有隐形消费。”

  我看柳悦被他烦的笑容都僵了,只好过去救场。

  “那性价比还真蛮高的,有空一定去。”

  “那说好了~”方磊戴上墨镜,帅气道了别,出门时差点与进门的三个高壮人影撞上。

  他吓了一跳,惊疑注视三人,边回头边往外走去。

  那三个人进到当铺,为首一人什么话也没说,另两人转身就把门关了。

  天已经很凉,他们却仍然穿着t恤和汗衫,露出胳膊上夸张的纹身,一脸来者不善。

  “做什么啊!咱们打开门做生意的,又不是黑店,关什么门呀?”

  沈小石要上去开门,被其中一个板寸男一把推到了墙上。

  “别动,让你们动了吗?”

  我从椅子上站起,给柳悦使了个眼色,她意会,悄悄躲到了柜台下。

  “几位怎么个说法?”我看向那个为首的大光头。

  光头冲我一笑,露出颗金灿灿的牙齿,介绍说自己江湖人称“虎哥”,一直在这片混,知道我店开得不错,便来参观参观,顺便借点钱用用。作为回报,以后有事尽可找他。

  简单来说,就是地头蛇来收保护费了。

  他明确说了意愿,这事倒也好办了。

  沈小石嗤笑:“我们都开了小半年了,之前也没人上门‘借钱’啊。你们不要乱来,我们这边和警局联网的。”

  虎哥格外不屑:“来来,你让警察来,最多也就关我们两天。出来了我就往你们这儿一坐,坐满八小时,谁进来都打个招呼,我看你们怎么做生意。”

  他这都能算明抢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也别无选择。

  “行,你过来,我拿现金给你。”我走到铁栅栏前,招手让虎哥靠近。

  对方不疑有他,大摇大摆走近,伸手问我要钱。

  “你……”他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便被我一把抓住胳膊猛力往里拉拽,整个人都撞到了铁栅栏上。

  须臾间,我折过他胳膊,扯住t恤衣领将他脑袋往坚实的铁栏上迅速连撞三下,撞得他鼻血狂流,嘴里不住发出痛叫。

  这一变故直接惊呆那两个小弟,他们怒吼着上前,想要从我手里救回虎哥。可他们忘了外面还有沈小石。

  沈小石这人,瞧着白白净净,乖得不行,以前却是打群架的老手。

  就是因为打群架把人不小心打残了,这才坐了四年劳——虽然他本人强调只是去凑了个热闹。进去的时候刚满十八,如今也不过二十三,比我还小一些。

  他抓住倚在墙角的折凳,眼也不眨往板寸身后砸去,一个砸倒了,便迅速去砸另一个。

  那两人被他这样一突然袭击,吃了闷棍,战力直线下降。

  板寸直接就倒了,另一个脸上有疤的身板厚实,比较抗打,转身呲着牙一头血地朝沈小石扑去。

  沈小石加入清湾市第一监所这个大家庭的时候,才十几岁一小孩,瘦瘦弱弱的,长得颇为清秀,很容易便叫有心人盯上。

  他正巧和我还有魏狮一个监室,但一开始我们并没有什么交流。来来往往这么多犯人,每个都要交朋友,实在交不过来。

  开始有交集,是因为有次在澡堂,我无意中撞破了别人对他的**。里面有里面的规矩,一旦当了“女人”,就会成为所有犯人的目标,再也翻不了身。

  当时看他年纪小心有不忍,就多管闲事地出手帮了他,事后虽然穿着束缚衣被关了24小时的小黑屋,但也算做了件好事。

  松开虎哥衣领,我麻利开了锁,一脚踹在铁门上,将虎哥夹在了墙与门之间。

  “操,你……你敢动手?你t着瞧!”虎哥口齿不清地威胁着,拳头已经伸到我眼前。

  轻松闪过,我快一步,拳头重重落在他肋骨下,胃的地方。

  要比心黑手辣,这些人实在还差了点。

  柳悦按了警报,等警察快速出警赶来撞开大门时,我和沈小石两个虽不能说毫发无损,但也算是大获全胜了。

  民警将倒在地上的人一一送进警车,完了让我们一起去警局做笔录。

  虎哥可能也没想到自己踢到了铁板,在警局一直用杀人般的目光盯着我,见我无动于衷,突然撒起泼,坚持说自己鼻梁断了,要做伤情鉴定,要告我故意伤人。

  给我们做笔录的民警一瞪眼,用笔指着他:“老实点,这是你能撒泼的地方吗?”

  “哎呦,我肝疼……”

  “我头好疼,感觉要裂了!”

  虎哥那两个跟班不知是不是收到了什么讯号,忽然也躺到地上,捂着身体各处开始叫唤。

  “你们这是碰瓷啊,刚还骂骂咧咧生龙活虎呢,这会儿说倒就倒,骗谁呢?”柳悦惊叹于他们的厚颜无耻,插着腰骂起来。

  这时,从门外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柳悦一见对方,拧着旳眉瞬间便展开了。

  “三哥来了!”

  魏狮风风火火赶来,一进门便朝见到的所有穿着制服的人打招呼。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家员工给各位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他转过身,面向这边,视线在我们脸上一一扫过,见到那虎哥后,浓黑的眉微微一挑,有些惊诧。

  “王胖子,怎么是你啊?”他冷声说着,脸已经彻底没了表情。

  虎哥方才还威风凛凛,这会儿跟只淋了雨的鹌鹑一样,脸也白了,身子还瑟瑟发抖。

  “三,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