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_被恶魔一见钟情的种种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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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虽说这里聚集了副本所有的幸存者,可按照开局十难存一的丧病程度,抵达模拟法庭的幸存者其实也没有几个人,偌大的模拟法庭里,十几个人零零散散地站着,看起来有些冷清。

  江离的情绪一直都不是很好,甚至有种认命一般的颓唐感,殷遇环顾了一圈,半哄半携地带着他往模拟法庭旁听席最后一排走去,在那儿占据了一个远离人群的位置。

  “咳咳……”江离看了看四周,“你以前来过这儿吗?”

  “来过一次,怎么了?”

  “哪儿有水呀,走得有点渴。”

  “我记得隔壁有间休息室,里面有饮水机,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水了。”殷遇按下了蠢蠢欲动的江离,“我去看看,你在这儿等我。”

  江离应下之后,殷遇起身离开了座位,钟斯年见状凑过来,看了看江离又看了看殷遇,一脸的戏谑:“恭喜恭喜,终于得偿所愿了。”

  “少来。”殷遇绕过他径直往门外去,“都念叨了多少天了,这破地儿你说多少次我都没法请你吃饭的,歇了吧。”

  钟斯年笑着,目送他埋进休息室,找了纸杯接了杯水,冷热均掺,调出了最适宜入口的温度。

  殷遇端着水杯回到模拟法庭,他进门的位置正对着江离,一抬眼就能看见蜷缩在旁听席最后一排情绪低迷的恋人。

  可正是这抬头一眼,抹掉了殷遇唇角称得上温柔的笑意——模拟法庭两旁的落地窗,清晰地映出了屋内的倒影。他看到窗户玻璃上,有一个男人弯着腰,从江离背后,将他整个人拥进了怀中。

  殷遇瞬间眯起了眼,但比怒气和杀气更先被点燃的,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怪异无比的相似感——那个拥抱着江离的模糊倒影,和殷遇极其相似。

  相似到他甚至从那个应该会令他怒火中烧的画面中,提取不到半点儿的愤怒。

  意识到他的到来,影子很快直起了身子,他看向殷遇,五官身形都有些模糊不清,但强烈的相似感,还是令殷遇很难移开目光。

  影子朝着殷遇招了招手,然后开始往外走,殷遇沉了沉眸子,跟了上去。

  一人一影,一前一后地进了卫生间,卫生间的墙上镶嵌着一面巨大的镜子,殷遇缓缓走进镜子的反射区域,但那面巨大的镜子里却没有出现他的镜像——一直站在镜子正中央那个与殷遇一模一样的男人,并不是他……

  …

  半晌之后,殷遇信步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他重新到休息室接了一杯水,径直越过站在门口的钟斯年,走向了江离。

  钟斯年诧异地看着他直奔江离而去,然后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占有姿势,将人按进了怀里,江离挣扎了一下没挣开,也就依了他。

  钟斯年摸了摸下巴,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许怪异,怎么说呢……就像是跳过了刚刚的确定关系后青涩暧昧的阶段,直接跳到了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

  多新鲜啊……

  可没等钟斯年细想,时间就到了。

  屋子里,骤然响起的倒计时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嘀嗒、嘀嗒、嘀嗒……

  随着叮的一声,倒计时归零,审判长席位上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抽卡箱,伴随着一声闷响,砸到了桌面上。

  江离正聚精会神地警惕着,陡然被这一声闷响吓了一跳,又缩回了殷遇舒适安稳的怀里。后者就着环抱的姿势,在他发旋处落了个吻:“别怕。”

  NpC的声音适时响起:“很高兴在这里看到各位,在座的十四位获胜者,即将一同进入第二个副本-WhoKilledCockRobin?”

  ——WhokilledCockRobin?

  ——谁杀了知更鸟?

  江离心里突然“咯噔”一响,即便对童谣不甚了了,但“谁杀了知更鸟”这首黑暗童谣名篇,也有所耳闻。下一秒,这首童谣便作为背景音乐,应景地响起——

  “WhokilledCockRobin?

  I,saidtheSparrow,

  IkilledCockRobin.”

  (是谁杀了知更鸟?麻雀说,是我,用我的弓和箭,我杀了知更鸟。)

  “Whosawhimdie?

  I,saidtheFly.

  Isawhimdie.”

  (谁看见他死去?苍蝇说,是我,用我的小眼睛,我看见他死去。)

  ……

  江离猛地拽紧了殷遇环在他身前的手臂,心中的惶惶越演越烈。下一秒,NpC换上了诡奇的腔调:“我们即将在这里迎接一场盛大的葬礼,一同见证一场伟大审判的诞生……”

  而后NpC话音一转:“现在,请诸位分别上前抽取你们的身份卡及任务卡。”

  数秒之后,第一个人动了起来,他缓缓地靠近了审判台上的抽卡箱,探手从中抽出了一个密封的信封。

  然后所有人都动了,本着“先抽总被最后被剩下好”的朴素念头,众人争先恐后地涌到了抽卡箱面前,殷遇揽着江离,不紧不慢地跟在最后,排在倒数第三的钟斯年回头看了殷遇一眼,伸手掏出了属于自己的信封,然后是江离……殷遇最后收尾,从卡箱里抽出了最后一个信封。

  抽卡的环节很快结束,有人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封,扫视着信封里的内容,或是挑眉或是惊喜,江离也想跟着打开,却被殷遇一把给按住了:“等等再开。”

  “好。”

  这一停顿,便等来了NpC的后续:“接下来,我将宣读游戏规则:在审判开始之后,所有人务必按照任务卡上的提示完成你们的任务,以确保审判得以顺利完成。在审判结束之前,没能完成任务的人,会随着审判的结束死去。”

  “需要注意的是:审判的结果只有一个——判定麻雀有罪,如果无法达成这个结论,无法成就这一场伟大的判决,那么你们所有的人,都得死。”在这一刻,NpC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凉且机械,江离心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奇怪的想法:现在的NpC和十个小黑人副本里那个讨人嫌的NpC似乎并不是同一个。

  但这实在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片刻之后,就被江离抛到了脑后。

  然后江离开始思考这个游戏,副本的名字叫做“谁杀了知更鸟?”,可游戏设置却似乎跑了题——谁都知道是麻雀杀死了知更鸟,那游戏的设置和难度到底体现在哪儿呢?

  NpC却仿佛回应他的疑惑一般,在退场之前突然开口:“请各位牢记,你们的最终目的是给麻雀定罪,审判开始的时间是明天傍晚,六点整,温馨提示,天亮之前请麻雀杀死知更鸟。”

  投下一记惊雷之后,NpC翩然离场,江离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液——是的,现在知更鸟还活着。

  都是经历过一场堪称浩劫的副本的玩家,谁都不会天真到认为这个游戏真的像NpC说得那么容易,众所周知,游戏规则一旦过分简单,那就意味着需要被杀死的知更鸟,怎么都是boss级别。

  没人会傻到开口询问谁是知更鸟,也没有人质疑牺牲知更鸟这个行为究竟对不对,在这个副本里,人类社会的善恶和规则早就被抹去。

  众人确认了自己的身份和任务之后,便四散开了,在麻雀杀死知更鸟之前,这个故事和所有人都还没有建立关系,于是他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用一种沉默的藐视的态度,对待即将逝去的生命。

  殷遇也没有急着打开信封,他拉着江离从后门口出去,进到了隔壁的休息室。

  “打开看看吧。”

  江离点了点头,悬着心打开了信封,雪白的信纸上,一个纯黑色的剪影冲入了江离的视线,他紧张得猛地一怔,手颤到几乎握不住信封。

  “别怕,不是知更鸟。”殷遇从背后环抱过来,握住江离的手,借力抽出了信纸——信纸在江离面前完全展开,江离定眼一看,那黑色的剪影显然不是鸟类,先前被掩盖住的苍蝇两字也出现在了江离面前,他顿时松了一口气,目光下扫,看到了属于自己的任务:在麻雀杀死知更鸟的现场,你是唯一的目击者。

  江离微微皱起眉头,心里对即将发生的凶案感到了些许不适,但他很快把这点儿不舒服甩到了脑后,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关注。

  他转头看向殷遇,谁知殷遇却苦笑着摇了摇头,把信封收了起来——他不愿意让江离看到他的身份。

  江离和殷遇已经是共度过生死的人了,还有什么身份值得殷遇去藏?江离心想,即便殷遇抽到了麻雀,他也完全不会介意的,如果殷遇对上知更鸟时遇到麻烦,他这个目击者甚至可能会上去搭把手……

  只有……

  江离的脑子“轰”地一下炸裂开来,他扑上去,一把从殷遇手上抢过了信封。

  “宝宝……”殷遇没敢抢回去,就站在一旁,看着江离颤抖着双手,花了好几次,才把信封打开把信纸抽了出来——属于殷遇的信封上,一只黑色的小鸟长得滚圆可爱,但江离的心却一下子凉了下来,他目光下移,巨大的知更鸟三个字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

  不同于江离的任务,属于被害者的任务极其简单,只有一个字:死。

  江离攥着信纸蹲到了地上,殷遇凑上来,小声地哄他:“宝贝,不哭啊。”

  “我没有哭,”江离抹了抹眼睛,他泪珠子软,以往轻易就能掉下金豆豆,可难受到极点了才发现,能哭出来也是种幸福,“我就是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什么?”

  “想不明白你要是死了的话,我在这副本里苦死苦活担惊受怕地苟着,究竟为啥?”

  “宝贝……”

  “殷遇你记不记得,我之前问过你,如果第二轮游戏只有一个人能存活下来怎么办,你当时的答案我不喜欢。”江离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换一个答案,换一个我喜欢的好不好。”

  殷遇闻言一笑,那张江离爱极了的面容,倏忽生出了些许不同的韵味:“放心吧宝贝,我不会抛下你的,即便是地狱,我也会拉着你一块儿下去的。”

  随着殷遇的靠近,被江离刻到心尖上的熟悉眉眼倏忽间变得陌生起来,江离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直愣愣地注视着凑到眼前的脸。

  而殷遇似乎对此一无所知,他兀自垂眸,压低了嗓音,郑重其事地说出了同生共死的承诺。

  眼睑盖住了那双深邃黝黑的瞳孔,纤长的睫毛忽闪,仿佛在江离心上漫不经心地扫动,一瞬间,天崩地裂的绝望和那些生生死死一并抽离,就像是寸草不生的荒原上,突然开出一朵娇艳的花,突兀脆弱却令人心折。

  叫人下意识地忽视掉荒原的苍凉,满心满眼都是那朵花,看它招展,忧它摇曳……就像那变相承诺出的同生共死奇异地抚平了江离心底的忐忑。

  江离跪坐在地上,抬手捧住殷遇那张漂亮的脸,冷不防地笑了出来:“好,你说的,你要记好。”

  打定了破罐子破摔的主意后,江离反倒是很快振作了起来,他一骨碌翻身站起,拉着殷遇的手走向了休息室内放置的皮质沙发。

  江离在沙发上坐定,侧着身子面向殷遇,两只手紧紧地攥着殷遇的手掌,开始和殷遇分析其现在的局势来。

  “你说,麻雀什么时候会来?他知道谁是知更鸟吗?”江离有些发愁,他还没有做好直面麻雀的准备。

  “应该不会那么快,估计要入夜了才会动手。”这副本中所有的玩家,除了个别几个像殷遇和钟斯年这样的反社会人格之外,都是些原本年少天真的学生,即便度过了第一个副本,手上都沾染了鲜血,却并不意味着他们已经开始享受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