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_被恶魔一见钟情的种种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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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下水道里,”女孩抿了抿嘴,压低了声音,“我们被一个……抓住了。”

  江离瞬间握紧了女孩搀扶他的手,脑子里想起来那天夜里发生的一切,心里万分悔恨——不过是口渴,忍一忍不就好了吗?就是腿贱,非要出这个门!

  他坐起身来,伸手揉捏着钝痛的后颈,透过铁栅栏细细打量起这下水道来——这里没有光源,也没有灯火,好在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勉强能够视物。他们身处的地方位于两段下水道的交汇处,形成了一个十字型的管道,江离能够从他所在的横台清楚地看到正前方和右侧的管道内有些影影绰绰的人形物体,想必也是被抓到这儿的倒霉人。

  而左侧的管道位于他的视线盲区,他看不太清楚,正准备够头去观察一下,却被方才扶住他的女孩一把拽住:“别看了,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江离一顿,照理说,想要在这恶臭熏天的下水道中找到腐臭的源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仔细嗅辨的话,还是能够清楚地辨认出从左侧管道传来的腐臭味,仿佛几百斤的生肉在常温中放置到腐烂,那个味道实在是令人难以忍受……

  江离猛地瞪大了眼睛,心里突然有了一个特别可怕的猜想——

  “那里有什么……?”

  “尸体,遇难者的尸体全堆在那里……”女孩压低着声音,“那个变态会穿过那些尸块,来到我们这里,选一个人带走,我从没见人回来过,倒是那尸堆,越堆越高……”

  江离听完,不禁打了个寒战,心中一片凄然。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江离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有人发觉了他的失踪,他是独居,等同事意识到他不正常的缺席进而报警,应该也是几天之后了……那时候,他还会活着吗?

  他被关到这里时,身上空无一物,手机钱包都不在身边,想来是被行凶者搜走了。暗无天日的下水道之中,时间的概念被模糊,一刻、一时的差别叫他难以分辨。他凑到之前帮过他的女孩身边,低声问道:“那个变态现在在哪……”

  “不知道,但是现在不在这里,”女生伸出纤白的手腕,示意他看手腕上小巧的手环,“他总是入夜了才来,偶尔会给我们带些吃的,主要是来杀人,或者是带几个像你这样的新的受害者过来。”

  江离低头一看,手环上清晰地显示着——4月6日13:53,距离江离出事,已经过去了将近15个小时。

  “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吧,”女孩子拍了拍他的肩,“能安心休息的时间,不多了。”

  江离点了点头,身子往后靠到了管壁上,也顾不上脏不脏了,就连着下水道的恶臭味,闻久了竟都有些习惯了。可他仍旧休息不好,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幕一幕地闪过之前经历过的画面,他听人说过,这叫走马灯,将死之人都经历过的记忆回放。

  他心中一片凄凉,将那些没来得及做的、没做完的事情统统回想了一遍,说不出的遗憾。在这漆黑的管道内,时间分外漫长,他不好意思总跟旁边的女孩问时间,只好度日如年地捱着。

  不知过去了多久,管道内的啜泣声此起彼伏,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直到水面被破开的声音突然响起,一个人从远处涉水而来,他步伐规律,并不急躁,双腿划破水面的动静不大,却成功地止住了所有的抽噎和啜泣。

  江离感觉到身旁的女孩身子一僵,不由得往他身后缩了缩,他意识到,那个变态行凶者来了。

  锈迹斑斑的铁栅栏一扇扇被打开,发出支离破碎的“咯吱”声,响动由远及近,逼停了江离身侧所有的动静,周遭落针可闻,大家都在竭尽全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谁都不想成为被变态选中的那个人。

  ——即使这样的环境令人难以忍受,可还是想要活下去啊!这世界上值得牵挂的东西,还有那么多,怎么舍得就这样死去?

  江离紧紧蜷在墙角,悄悄地抬起头,看向正缓缓朝他们走来的变态,那是一个中年男人,手里举着一根粗壮的红色蜡烛,他长得很普通,属于丢进人群中就很难再一眼把他找出来的类型,然而烛光将他的笑容拉扯得诡异而扭曲,神奇地切合了他如今的身份——一个变态杀人狂。

  男人依次推开门,走进几间牢笼,在横台的空地上丢下一个箱子,里面放了些水和几个馒头。然而没有人敢动,大家都在害怕,生怕轻轻一动,就令自己成为了他今晚的目标。

  “吃呀,怎么不吃,这可是我辛辛苦苦搬过来的。”男人笑了一声,不怀好意道。他的声音嘶哑,像是指甲划过黑板一般,叫人难以忍受,但他话音刚落,大家便不约而同地扑向了箱子,抢夺着箱子里的食物,生怕慢一步就迎来他的注意,成为今晚的牺牲品。

  男人缓缓在几间牢笼间走动,看着眼前拿着馒头狼吞虎咽的女孩们,发出嘶哑的笑声:“慢点吃,别噎到。”

  他一次又一次从江离面前走过,教会了江离,心脏骤起骤停是什么样的感觉。

  最终,他漫不经心地选中了江离正对面那间牢笼里一个穿红色短裙的小姑娘。

  在她的哭喊声以及周遭人或是麻木或庆幸的神情中,将她拖了出去。

  蜷缩在江离身旁的女孩儿一直在不停地发抖,行凶人来临时的恐惧,逃过一劫的庆幸,以及被拖走的女孩回荡在不远处的尖叫声……交织在一起,叫人止不住地战栗。

  ……

  被害女孩的尖叫和求饶声,在江离视线盲区的左侧管道里回荡了近半个小时之久,最终随着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一切归于沉寂。凶手哼着歌,一间一间地锁上牢笼前的铁栅栏。

  没有人敢反抗,这个男人仅仅出现,就已经足够吓得所有人腿软。

  而后凶手离去,整个下水道里再也听不到任何响动,属于受害女孩的鲜血,夹杂着血液的腥甜味渐渐流淌到他们身侧的槽沟之中,喧嚣骤起,逃过一劫的庆幸和对死难者的哀伤,演化成哭泣蔓延来开……

  江离注视着眼前污水横流的槽沟,一瞬间,他感觉到血液的腥甜遮盖了下水道的腥臭。

  其实江离心里很知道,下水道积年难消的恶臭,哪里是些鲜血就能覆盖的,他只是内疚,厌恶那个方才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的自己。

  他是一个男人,一个成年的男人,如果他站起来反抗,身边还有这么多帮手,他不一定会输。可他不敢,他不敢保证能打得过凶手,也不敢保证眼前这些弱小的姑娘一定有勇气站起来帮助他,所以他最终什么都没有做。

  ——人类面对死亡的畏惧是那样地清晰刻骨。

  而后的每一天,凶手都会来到这个下水道,或是杀人取乐,或是增添新的受害者。渐渐地,大家都开始坐以待毙了,江离每次抬起头,看到的都是一张张麻木苍白的脸。

  然而就在江离被抓到这里的第五天,事情有了转机。

  那天下午,下水道里突然传来了人在下水道中前进的脚步声,众人顿时一惊,这凶手向来不会在这个点到来,今天是有了什么变故吗?就在众人揣揣难安之际,一个陌生的男声突然响起:“这儿怎么那么大的臭味?一股子腐臭,是有死猫死狗?”

  随着一束打向墙面的手电筒光束,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男人,进入了众人的视线之中——他并不是凶手,而是前来检修下水道的工人。

  来人见到铁栅栏后被关押的女孩们,顿时大惊:“你们是谁?谁把你们关在这儿的?”

  女孩们大喜,纷纷站起身来,高声喊着:“救命,快救救我们!”

  工人见状,立即快步走上来,随即发现通道的铁栅栏被一把大锁给锁了起来:“你们等一等,等一等,别慌,我这就救你们出去。”

  他从包里掏出工具,想要切断锁,然而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工具将锁敲得哐当直响,声音十分刺耳,但这种剧烈的响动却给江离他们带来了生的希望。

  然而,希望很快破灭,响声戛然而止。

  检修工人的身子软软地向后倒下去,露出了他身后,那张属于中年男人微笑的脸。

  即便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即便江离已经彻底摆脱了这件事带给他的阴影,可每次回忆起来,那天下午在他的记忆里,都是血一般的猩红色,铺天盖地的红色,将天地都渲染……

  处理掉检修工人死不瞑目的尸体,中年男人突然意识到--这个地方不再安全了。

  这个认知,让他不禁有些焦虑,他一直将这个地方当做是安全基地,检修工人的到来,意味着他必须尽快地更换一个新的基地,毕竟他不清楚有没有人知道,这里是眼前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最后的目的地。

  他抬眼,扫过眼前一张张因为希望破灭而绝望的脸:“怎么一个个都这副表情啊,见到我不高兴吗?”

  女孩们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几步,想要避开他不怀好意的打量。然而牢笼就那么大,又能避到哪儿去?

  中年男人默默打量着他的“储备粮”们,遗憾地发现人数实在是有些多了,这么大的基数不宜于他转移到新的基地去,他苦恼地思考了好一会儿,最终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是时候整理下收藏品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惯用的匕首,然后打开铁栅栏……

  尖叫声顿起。

  江离看到女孩子一窝蜂地从栅栏的一头涌向另一头,就像受了惊的鱼群,在小小的铁笼中盲目、慌乱地逃窜着。发出一阵阵令人绝望的惨叫声……

  在江离的记忆中,黑色是包容万物的颜色,所有的色彩融入黑色之中,都会被其同化,成为漆黑的一部分。可那一天,他分明看见污水的黑被鲜血冲成了红。

  十数个鲜活的少女,瞬间殒命。用变态都不足以形容的中年男人,屠光了江离左侧和正前方两间牢笼中所有的人。

  而后,他捡起被检修工人丢在地上的手电筒,将光射进最后一间牢笼——

  “数量差不多了。”他如是说。

  ……

  杀过瘾后,男人扔下匕首,走进最后一间牢笼,人群顿时尖叫着四散开来,他随手抓住一个“储备粮”用手刀敲晕,扛在肩上转身离开了这。

  他要将这些“储备粮”转移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去,一个不会再被人在打扰的地方。

  江离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将女孩们一个个敲晕,带离了这肮脏的下水道。他不知道被带走的女孩下场会是什么,但直觉应该还没有死,毕竟有了隔壁两间牢笼做对比,他不觉得变态会舍近求远,将他们一一带出去杀死。他总是有什么目的的,极有可能是觉得这里被人找到了,想要换一个地方。但无论是什么目的,这个目的的存在,给江离他们带来了苟延残喘的时间。

  眼看着牢笼里的人越来越少,一直躲在江离身后,最先帮助过他的女孩,突然拽住了他的袖子。

  “我叫周雪,你呢?”

  “我叫江离。”

  ——此去前途未卜,若生,请记住我的名字,记住我们患难与共的日日夜夜。若死,请记住我的名字,当我的身躯腐烂在不知名的巷道之中,希望有人能够记得,我曾来过这个世界,爱过这个世界,心怀遗憾,最终不甘地离去。

  ——即便我最终死去,却从未放弃过对生的渴求。

  男人带走了周雪之后,就轮到了江离,男人站在江离面前打量了他一会儿:“我还说你去哪儿了?原来都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