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只是表白_庶女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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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 只是表白

  李未央正在写字,很认真的写,虽然她的字一直都写的不太好看。前世的她因为没有受过教育,虽然后来努力练习了很久,但写字这东西,真是要从小开始练习的。认真的写下一个“思”字,李未央仔细看了半天,不由摇了摇头。

  “小姐今儿一直在练字呢”

  “是啊,听说今日是蒋家四少爷处斩,好多人都去瞧了呢”

  “就是,我还以为小姐也要去呢”

  “嘘,小声点小姐根本没想去的意思啊”墨竹和白芷小小声地咬耳朵。

  李未央抬起头,看了她们一眼,道:“要说悄悄话还在我跟前说”这两个丫头完全当她是聋子吗她根本什么都听见了啊

  白芷笑道:“小姐不去刑场看看”看到仇人死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吧,小姐怎么半点都不感兴趣呢。

  李未央又写了一笔,淡淡道:“杀人有什么好看的呢”何况被杀的人必定不是蒋南。

  白芷和墨竹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李未央微微一笑,道:“赵月,你告诉他们吧。”

  赵月应声道:“小姐早在诏狱门口安排了人,三天前的一个夜里,有人秘密进了诏狱,换出了蒋南。”

  另外两个丫头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情,白芷连忙道:“蒋家竟然这样大胆”

  诏狱不同于一般的监狱,是关押重犯的地方,而且蒋南是陛下亲自下旨关押的人,平日里不许探望,更加不许任何闲杂人等接近。李未央微微一笑,道:“若非有陛下的允许,谁能进去诏狱呢”

  墨竹惊讶道:“小姐的意思是”

  “我什么意思也没有。”李未央眨了眨眼睛,皇帝夺走了蒋家二十万的军权,又下旨令蒋家子弟回京丁忧,想也知道,若是真的杀死了蒋南,那就是逼着蒋家造反了,所以蒋南被人换走,既有太子的功劳,又有皇帝的默许。皇家的勾当,本来就是这样的龌龊,什么出尔反尔,只要他们愿意,一切为了保持皇权的稳定。这可没什么惊讶的,李未央一早已经预料到了,不过是想要证实一下罢了。

  “小姐,咱们可以想办法揭穿他们”白芷咬牙切齿道,实在讨厌蒋南那副自以为是的德性。

  李未央静静一笑:“蒋南虽然活着,可是一辈子只能隐姓埋名的生活,更不要提去沙场建功立业,他的人生,实在比死了还要痛苦一百倍。”蒋南这样飞扬跋扈的性格,让他从此后放弃自己蒋家四公子的身份,放弃武威将军的赫赫威名,成为一个混迹在市井之中的人,不能告诉任何人他的身份,不能继承蒋家的荣耀,他的一切都已经毁了,李未央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很美好。

  对于蒋南,这才是世界上最残酷的刑罚。

  “可他若是再来给您找麻烦呢”白芷有点担心。

  李未央漾起梨涡似的一点笑意:“他倒是想,可蒋家人会全心全意地看着他,防备着他,不让他再在我面前出现的,我想,如今他已经被送出城了。”当然,必定不是送到繁华的大城市,而是送到鸟不拉屎的乡下,并且一定会派人看着他,让他没办法再找事。

  白芷点了点头,还想要说什么,外面有一道声音道:“你这丫头竟然还不明白吗,留着蒋南,就是留着蒋家的一个把柄,总有一日翻出来,就能在他们的罪名加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李未央抬头一看,却是李敏德站在门口,他眼尾斜挑,黑眸中流光四溢,似笑非笑间,神采夺目。明明是一直熟悉的面容,可李未央却觉得他的身上莫名多了一丝凌厉而强悍的气势,让她不由轻轻皱起眉头。

  李敏德也在盯着她看,因为是夏日,屋子里特地摆了冰盆,却还是不减暑意。李未央穿了一身樱色玉簪花长裙,配上雪白的面容,显得格外娇艳欲滴,她一抬头,领口上的白玉流苏蝴蝶佩微微一晃,几乎迷了他的眼睛。

  李敏德目光柔和得如潺湲:“怎么,在练字吗”说着走到她身边,举起一幅字细细瞧了,李未央问道:“如何”

  李敏德一笑,那笑容就仿佛春天开放的花束一般耀目,白芷和墨竹对视一眼,不由都退出去半步,这光芒耀眼的三公子她们可不敢多看,就怕看多了就被勾去了神魂。赵月则在主子进来的时候,就退出去和自家大哥说话去了。

  “这里,字不够有力。”李敏德用手握住她的,像是要手把手地教她写字,然而李未央愣了愣,却不着痕迹地将手抽了回来:“你不是出门了吗,这么早就回来”

  李敏德微笑着从怀中取出一根玉簪:“在外面看到的,觉得很适合你。”

  那玉簪用一整块翡翠制成,精雕细琢的簪首以珍珠点缀,绿色和白色相映生趣,极为美丽,李未央被那碧色迷惑,随即道:“送给我”

  李敏德点头,要亲自为她戴上,然而李未央却突然止住了他的手。

  李敏德却不动,只是捏着玉簪的手紧了紧,目光灼灼的看定她的脸,眼中浮现一抹异样,“怎么了”

  李未央的脊背挺的那么直,清丽的脸上极力的隐忍着什么,半晌,她才笑着道:“敏德,玉簪这种东西,不能随便送人的,送给我更加不合适。”

  “我的心意,你一直都知道。”李敏德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漆黑透明,几乎能照见他的脸,他的心头一热,不由热切的,期待的,一眨不眨地瞅着她。

  白芷和墨竹见情况不对,悄悄地退了出去。

  “我”对上那样热情的双眸,李未央整个人都愣住了。

  然而李敏德却认真地看着她,化出几分薄薄的笑意,似照在冰面上的阳光,看起来很温暖,实际上却充满了忐忑:“你问过我,我喜欢的人是谁现在我告诉你的答案,你想听吗”

  李未央几乎说不出话来,现在这种时候,她说什么仿佛都是错的。

  “你曾经说过,无论如何都会守在我的身边,永远不离开。”李敏德目光炯炯直盯着她。

  “”李未央讶然。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不过是三夫人过世后对他的安慰,却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青年,却一直记到现在。

  “那些许诺,还当真吗”他有些焦急地问道。

  李未央一时哑然:“我说过的话自然是不会变的。但但我不可能接受你的心意”虽然艰难,但她还是应该把话说清楚,是不是

  李敏德俊美的脸开始发青,又开始变白,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艰难,涩然问道,“你曾经的许诺只是一个玩笑”在不知不觉中他的拳头慢慢的捏紧了。

  李未央看着他的表情,说不出否定的话,然而,也没有办法回答是,她低下了头,慢慢的,将玉簪推回给他,“这个你该送给你自己心爱的女孩子。”

  “你”李敏德看着她,带了一丝的不敢置信。

  “这本就是送给喜欢的人的东西,你送给我,多有不便,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我送给你的东西,绝对不会收回来”就像是他的心,李敏德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敏德”

  李敏德的胸口急促地起伏着,“那时候,是你从水中救下了我,你说从此后就是我的朋友,我的亲人。母亲死了以后,是你留在我的身边,告诉我不会留下我一个人,跟我说你一辈子都会陪伴我现在呢,一切就都变了吗为什么因为我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无依无靠的李家三少爷因为你觉得我不再是你的责任,所以就要丢下我吗你根本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是不是你让我去寻找我喜欢的女子,我告诉你,我喜欢的就是你一个人而已”

  李未央看着他,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说不出来。她不是不想爱人,是她根本没有爱人的能力,她没有办法接受任何人,敏德很好,真的很好很好,最艰难的时候,他也一直守候在她的身边,但她没有办法爱他的,这辈子也不准备再接受任何人,她的心早已腐朽,根本不会跳动,他却不同,他还很年轻,这样聪明,这样俊美,这样优秀,多少的姑娘喜欢他,她一个不能回应的人,又怎么能给他希望

  “我知道你不会爱人,可难道就不允许我爱你”李敏德的面上渗出抹苦笑,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感觉那个身体在向自己远离,心内从未有过的恐慌和害怕汹涌着而来,他突然上前一步,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死死握住了她的手。

  李未央一愣,竟然没有想到要挣脱开。

  “我知道,拓跋玉喜欢你,拓跋真也想要得到你,可你谁都不曾喜欢过,那么我呢,既然你不曾明确的拒绝他们,为什么要推开我”他的双目赤红,眼中的神采在慢慢的消逝,渐渐转作黯淡,“我在你心里,是最容易抛弃的人吗”

  李未央愣了半天,终究是挣脱了他,最终轻轻叹了声,眼里的愧疚、不安不断翻涌,“你真是个傻瓜不知道会有多少的女子喜欢你,为什么要喜欢我明知道我不可能接受”

  李敏德望着她,伸手想去触碰她的脸,却堪堪摸了个空,脸上闪过焦灼的神色,最终却低低笑出声,从来漆黑含着温柔的眸子却已黯淡的像是古镜般,只能慢慢映照出她的脸:“哪怕让我默默地喜欢你,也不行吗”

  “我对你所有的,只是亲情。”李未央心中一酸,脸上一时凉,一时温热,她轻轻的张了张嘴,苦咸的和腥甜的滋味便在嘴里蔓延,她不由自主地狠下心,咬牙回答,聪明如她,又怎么不知道,这个在自己心中一直如弟弟般的少年,对自己抱着的感情,恐怕早就有了变化。

  刚开始她以为他不过是简单的迷恋但,怎么会变成这样

  有很多话,一直说不出口,也不能解释,想赶走他,然而私心里,还是因为不舍这个还年轻的少年吧,或许她的心里,也一样眷恋着温暖,可是,她还是没办法接受。

  “我是不是在痴心妄想,是不是”看着她说出亲情两个字,他却忽然笑了起来,笑的太过,眼角都溢出泪来。

  她只是沉默地看着他,屋子里蔓延着一种难堪的沉默。

  过了许久,许久,他的声音徒然变得异常平静:“你喜欢安静,我便尽量在你面前变得乖巧;你喜欢温柔的人,那我强迫自己变得温柔;你不喜欢别人逼你,我就默默地喜欢你、守着你,哪怕你永远都不接受我的感情,我也可以守着你一辈子。只要你不说拒绝,我就可以一直把梦做下去。可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我会受伤的、会疼的,你明明知道一切,却故意装作不知道,现在又用亲情两个字概括一切,那我做的那些,算什么,到底算什么你心里藏了好多,报复、仇恨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你自己,轮到我”

  他眼中的痛苦让李未央震惊,她以为过一段时间,他便会放下这无谓的执念,却没想到,他竟然想着一生的念头,一生,是有多长啊,他怎么能这样轻易地说出这两个字

  不,一定要让他清醒一点李未央摇了摇头,道:“敏德,我一生都会将你当成最重要的人,但不是爱人,醒一醒,好好看看周围,你身边有太多喜欢你的少女,不缺我一个,我们从头到尾都是亲人,这种关系不会改变,你不会离开我,我也不会离开你,但是我不要你的爱,这样不好吗”

  李敏德望着她,眼睛里渐渐染上绝望的色彩:“是,永远不分开,但你却说,不要我爱你。”

  李未央狠下心肠,道:“是,我不要你爱我,永远都不要你爱我你只要把我当做亲人就好”这样的关系才是最稳妥的,永远不会改变的,就像是敏之永远不会背叛她,谈氏永远也不会背叛她,只有这样的感情才是最真挚的,不会轻易改变的“你现在只是需要想清楚,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一切,我们再谈吧”李未央这样说着,将玉簪退还给他,转身离开。

  李敏德的黑眸一直盯着她,看着她离去,在门掩上的那一刻,一个描金花瓶,突然被他扫到地上,“哗啦”一声巨响,撞成碎片。

  他却还是站在原地,目光慢慢变作冰寒。紧紧的握牢了掌心的东西,眼底的痛苦和不甘刹那间波涛翻涌,给出去的东西可以退回,那么我的心呢,也能这样简单的退还吗

  这件事情之后,李未央心中有了一些芥蒂,一连几天都对李敏德避而不见。可是很快,她发现事情超出了她的想象。不过几天,李敏德的态度已经恢复如初了,遇见她的时候照样说笑,仿佛那天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她不免奇怪,这个少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深沉,叫她看不懂了。

  八月十五,太子妃寿宴

  李未央刚刚穿戴好,却突然从镜子里看见赵月匆忙进来:“小姐,外面有人送来了一个锦盒,指明是给小姐,而且,不许人打开。”

  李未央扬起眉头,这种东西,若非情况特别,赵月根本不会禀报,她回头道:“谁送来的”

  赵月低下头道:“奴婢听到管家派人来禀报,赶到门口却见一辆乌蓬马车离去,上面是蒋家的族徽。”

  “蒋家”李未央不由露出一丝好奇的表情。

  “是,小姐,奴婢把锦盒带进来了,小姐是否要看”赵月问道。

  李未央点点头,道:“拿来吧。”赵月明显知道那锦盒里面装的是什么,所以也不靠近,只是远远地将锦盒打开了,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白芷看了一眼,竟尖叫了一声,吓得倒退半步,和刚刚从后面进来的墨竹撞在了一起,墨竹手里的托盘一下子掉在地上,碧青的葡萄滚落了一地,墨竹顾不得白芷,赶紧从地上心痛地捡起葡萄:“白芷姐姐,这可是今年最好的葡萄”

  白芷却指着那锦盒,一脸震惊的样子。

  锦盒里,是一颗头,用石灰镇着,虽然清洗的干干净净,一滴鲜血也没有,但的的确确,是一颗头。纵然已经处理过,可那腐烂的脸,疤痕满面的样子,只消一眼,便可以看出是李长乐。

  李长乐三日前被处以剐刑,李未央并未去观刑,蒋家人救下了蒋南,可他们不会去救没有利用价值的李长乐,所以她必死无疑。可是,这颗头却被送到了她这里。

  赵月看李未央并没有露出过于震惊的神情,这才放下心来,把盒子关了起来:“小姐,您看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白芷怒道:“蒋家实在是欺人太甚他们居然会送来这个东西”

  墨竹震惊地看看屋子里的几个人,她进来的晚,又被白芷撞倒忙着捡东西,所以根本没有看见盒子里的头颅。待白芷提醒后才发现那里面是什么,吃了一惊的同时也不由想到,蒋家这样做岂不是毫不掩饰的挑衅

  “不,不是蒋家,是蒋华。”李未央转身,从镜子里看着自己的面容,铜镜里凹凸不平的光影,让她整个人的影子看起来更加模糊。

  “是蒋华”白芷吃了一惊,“小姐,他这是故意吓唬您您可千万别上当”

  李未央失笑,一个设计别人去死的人,怎么会被死亡的场景吓到呢在冷宫里呆了那么多年,她甚至见过因为发狂而吃掉自己手臂的疯子,那么恐怖的场景都经历过,又有什么可怕的呢每当她觉得自己快要疯的时候,她就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一定要活得很长,活过那些希望她死的人她相信,蒋华是一个聪明人,应该看得出来她是什么样的个性,更加不会用这种小儿科的把戏吓唬她。

  大概是,她对这个聪明的男人也有相同的理解。

  他的意思不是挑衅,而是在对她说,这个游戏很有趣,他也要参与其中。

  甚至于,他是在问:李未央,要不要一起玩呢就如同是邀约,一场赌上性命的死亡赌注。

  李未央勾起唇畔,蒋华的头脑大概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这种人的确是有才干有谋略,甚至于在做事的风格上跟她还有点相似,为了达到目的都是不折手段,而且,甘愿冒险,光是从蒋华派人刺杀她的事情里便可以看出端倪了。他骨子里是个不可一世的狂妄冒险分子,必要的时候,他可以不顾一切,甚至不考虑后果。跟看重整个家族荣誉的蒋家其他人比起来,蒋华是一个极端异己分子,现在李未央已经挑起了他的兴趣,他会采取任何可能的手段打败她,哪怕作出巨大的牺牲。

  这样的人,肯定比蒋家其他人要危险,而且,危险的多。

  一个时辰后,蒋月兰带着李常笑和李未央到了太子府,二夫人却并没有带着女儿参加,蒋家二少爷的婚事定下来之后,二夫人立刻又迫不及待地将李常茹许给了南安侯的嫡次子,如今只等着孙沿君进门后便嫁女儿,所以忙得很。更何况,这种场合他们已经没有参与的必要如今三年孝期满了,李府只有李未央和李常笑两位没有出阁的小姐,李老夫人已经开始为她们寻觅合适的婆家,这次便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李未央身穿浅紫实地纱绣绿竹枝罗裙,看起来清爽却简单,再加上本就生得清丽,不由引来众人的注意。的确,这三个月来,李未央早已名动京都,成为赫赫有名的人物。

  李常笑则穿着粉色风景纹绸衣,打扮得光鲜靓丽,在众人的目光中显然很不自在。蒋月兰却若无其事,带着两人一路走了进去。在这一点上,李未央很佩服这个继母,在上回跟着李长乐一起陷害自己的事情发生后,每次看到自己居然能够半点都不心虚,照样高高兴兴、亲亲热热,光是这份气度,便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太子妃笑容满面地看着众人向她行礼,这么热的天气却还穿着只有太子正妃才能穿的衣裳,李未央看在眼睛里,不由轻笑着掩住了眸中的惋惜。一个女人如果沦落到只能靠衣物来彰显自己的地位,说明她在家中早已没有任何的地位可言了。

  太子妃看到蒋月兰等人,立刻叫来丫鬟将她们领到座位上去,接着又转过身跟另外的来客打招呼。李未央看了一眼不远处,却没见到那位蒋家庶女的身影,蒋月兰低声道:“庶妃已经怀孕了,正是要紧的时候,太子宝贝的不让她参加宴会。”

  李未央叹了一口气,难怪太子妃笑容中有一丝勉强,她到现在都只生了两个女儿,如果庶妃一下子生出儿子,太子妃的地位就更加岌岌可危了。

  宴会设在花园,四周是盛开到荼蘼的牡丹花,不远处便是清澈平静的湖水,湖岸杨柳依依,随风飘摆,景致非常的优美,花园的空地上已经摆放一张张小几,四十余名贵宾排成两排小几,当然男女贵宾是分开的。李敏德也在受邀之列,他比她们都更早一步到了宴会上,此刻正和相熟的人说话,李未央看了他一眼,便垂下了目光,轻轻叹了一口气。

  很多人的目光都盯着李未央,像是要将她看通看透似地。旁边的刘小姐小声道:“这个是安平县主”她是从外祖家刚刚返回京都,对李未央的光辉事迹显然是才听说,并一直没有见到真人,很是好奇。

  赫昌侯府的大小姐董琴生得杏眼桃腮,眉眼风流,此刻用一把团扇遮着自己的红润的小嘴,悄声道:“你居然没见过这么出名的女子,啧啧”

  刘小姐以一种完全不敢置信地语气说:“可她看起来完全不像是那么厉害的人啊”在众人眼中,李未央虽然是无辜受害,可她居然能在金殿上公然指责嫡母和外祖母,不管对方做错了什么都好,她这样的举动是极端叛逆,让人不可原谅的世家大族之中的女子,哪怕受到了冤枉、受到了不平,也必须隐忍到底,你可以去求父兄为你做主,却绝对不可以当庭指摘嫡母或是其他长辈的罪过,虽然看起来不公平,但这就是规则所有人都知道的、并且不敢违逆的规则

  因此,对于这个敢于对抗并且成功打破了规则,甚至还受到皇帝褒奖的李未央,众人连感觉都变了。从前他们或许觉得此女可有可无,现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个古怪的、不可捉摸并且具有极端逆反心理的叛逆者。

  这些人出身高贵、恪守传统,但他们并不了解,李未央为什么敢于在皇帝面前这么做。试想,一个夺走了兄长皇位,名不正言不顺登基的人,你跟他讲什么规则可笑之极。皇帝不会责怪李未央,甚至还会欣赏她,只要她反对的人不是他,其他又有什么关系他从李未央的身上,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这种心态十分扭曲,非一般人可以理解,所以他们只能将其归结于陛下一时怜悯发作,没有处罚这个可怜的小东西,当然,她的麻烦以后还多着。所以,除了骨子里刚强的孙夫人,众人都开始告诫自家的女儿,要离李未央远一点。

  刘小姐悄悄观察李未央,原本以为那样嚣张跋扈敢于对抗一切的女孩子,无论言行举止还是神态气质,都应该给人一种野性难驯,霸道狠戾的感觉。可是刚才李未央的眼神,却是沉静如水,优雅从容,这个女孩子,实在是太神秘,太奇怪了不光是刘小姐,这估计是全场所有的贵夫人共同的感觉。

  不过,像李未央这样被敬而远之的,并不只是她一个人而已,有个跟她同样出名的女子,那就是如今不允许五皇子纳妾的五皇子妃,那位永平侯的小孙女武乐陵。她也算是个厉害的角色,从一进门开始就弄死了五皇子的十三个温柔妾室,就连他的两个侧妃,也被迁到了别院去。五皇子偶尔看了一下美人,五皇子妃竟然叫来那个美人挖掉她的双眼,这样嚣张的女人,也是极端罕见的。所以,她多了个京都第一悍妇的桂冠,李未央的名头还是比不上她响。毕竟,从外人看来,李未央手上没沾血,而那个五皇子妃,则是凶悍无比,违背妇人的贤良淑德,害的她娘家人连出门都要遮着脸。所以今日的宴会上,五皇子因为有事没能到访,武乐陵就一个人闷闷地坐在位置上,谁也不肯去和她说话。

  李未央知道这一切后倒是很惋惜,她从前只知道这姑娘彪悍,却不知道彪悍到如此地步。早知道永宁侯府有这样厉害的武器,她为何不早点行动,将她嫁给拓跋真算了,这样一来,如今痛苦不堪的人就是三皇子,这样实在是太有趣了

  李未央这样想着,遗憾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百花酿,轻轻品了一口。

  这时候,众人已经对她失去了兴趣,转而将目光转到李常笑的身上。相比可怕的李未央,她这个四妹妹美丽得像一朵百合花,温柔娴静,举止优雅,虽然是个庶出,但在丞相府如今没了嫡女的情况下,这个身份也凑合了。

  太子妃远远瞧着这一幕,不由摇头,李老夫人明显是要先给李未央择婿,可看到各家对她畏惧如虎的模样,恐怕是嫁不出去了。她心中琢磨,太子和蒋家走的很近,可那一家若是得势,将来皇后的位置还不知道是谁的,她何必拉拢一个本就不可能效忠于她的人呢当下打定了主意,要给李未央介绍一门好婚事,哪怕气气那家人也是好的。

  正在这时候,九公主一脸笑容地跟在拓跋真身后走进来,她身上穿着碧色翡翠蝴蝶纹纱衣,看起来娇媚可人,如今脱去了婴儿肥,一张瓜子脸更显娇俏。众人纷纷向他们行礼,她却笑嘻嘻地和太子妃打了个招呼,便跑去找李未央坐着,李常笑连忙为她让了座,她也不推让,就一屁股坐下:“未央姐姐我找你好几天了”

  九公主一直给李未央写信,让她进宫去陪伴她,可李未央却将这些平凡小姐会看得比天还高的信笺全都丢在一边,根本连看都没有看。九公主如今已经不是小孩子,她比从前要敏感、聪明,她如此亲近自己,并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对面那个俊美的少年,这一点,李未央从本心里觉得不喜欢,她不喜欢被人利用,尤其是被她曾经帮助过的九公主利用。

  少女的心,总是充满了各种各样奇妙的幻想,九公主俘获了很多名门公子的心,却执着地总是想着让李敏德臣服于她的罗裙之下。

  李未央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李敏德的方向,对方却显然心不在焉的模样,把九公主的芳心完全丢在了一边,她不由自主的,便轻轻摇了摇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男宾席中,拓跋真已经注意到了李未央,并且一直静静地望着她,看到她看向李敏德的方向,不由皱起了眉头。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怪,怪的让他不得不怀疑。可,他们是堂姐弟,不是吗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可能改变什么。他真正要防备的人,是拓跋玉。当然,可怜的七皇子,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喝下一杯酒,拓跋真的心情显然很好,一旁的蒋华微笑道:“三殿下很喜欢安平县主吗”

  这一句话问的突兀,而且从来没有人这样问过,拓跋真吃了一惊,猛地抬起头来,目光之中不由自主带了三分犀利:“你这是什么意思”

  蒋华微微一笑,眉心红痣艳丽夺目:“没什么,不过是基于朋友的关心罢了。”

  蒋家主动接受了拓跋真抛过去的橄榄枝,这在拓跋真的预料之中,李未央将他们逼的太紧了只是,这并不意味着,蒋华可以窥测自己的心思,拓跋真沉下了脸,道:“如果我说没有呢”

  蒋华递过去一杯酒,无所谓道:“有或者没有都不重要,您不要忘记大局就好。”

  拓跋真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芒:“大局”

  蒋华笑了笑,道:“江山美人什么最重要,殿下心中自然有决断。”

  如果我两个都要呢拓跋真在心中想到,面上只是微微一笑,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蒋华很了解对方的心思,却并不拆穿,目光却也看向那边的李未央,这样狠毒的少女,他也很想尝尝她的味道,不过,是将她的胸膛挖开,看看里面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想必,味道一定很好。

  太子妃仿佛没看到底下的暗潮汹涌,微笑道:“今天大家都能来我的宴会,我自然很高兴,正巧我亲自培育的睡莲也开了,请大家去欣赏。”

  众人便纷纷站了起来,走到湖边,太子妃拍了拍手,丫头们撤去了原本湖边围着的一些纱帘,众人看到了湖心的情况,顿时惊叹起来。

  静静的湖心,几朵紫莲嫣然盛开,花蕊是明艳的鹅黄色,越到边缘,颜色越深,最后过渡成紫。一眼望去,只觉颜色斑斓,好不美艳。

  “大家都很幸运,这种花每年只开七天,寻常是见不到的。今日是我的生辰,正好赶上花儿开放。”太子妃略带得意地说道。

  李未央看着那莲花,脸上也微微露出惊讶,竟然是睡火莲,这种莲花外面是紫色的花瓣,中间有许多金色的触角,里面有一个含苞欲放的花蕊,只有在凋谢的前一刻才会张开。有人说火莲的触角就是为了保护花蕊安静的睡觉,所以才叫睡火莲,只是,京都根本没有这样的物种,这里的气候也不适合它生长,再者,如此娇贵的花,普通人根本养不起。

  蒋大夫人感慨道:“这样美丽的花,能得见已是造化,若是今日不曾来参加太子妃的宴会,必将是终僧憾。”

  五皇子妃忍不住问道:“此处园丁是谁”

  太子妃笑道:“此间花草,全是我亲手栽种。”

  四周起了一片惊叹声太子妃竟能种出无数巧匠愁破了头都种不好的稀世之花,怎不令人震撼

  而在众人的一片赞扬声中,太子妃的表情更得意了,说是亲自栽种,实际上不过是她买来了种子,请来了最好的花匠一天十二个时辰看守着,一个不行就换另外一个,换到能养活成功为止,光是为了这一池寥寥数朵睡火莲,她花了足足一千两黄金。

  李未央却只是看了一眼,便对这睡火莲失去了兴趣,赵月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她看出对方有话要说,便轻轻从人群中退了出去,拓跋真敏锐地注意到了,想要跟上去,却被同样很高兴的太子拉住,非要让众人作诗来赞颂这美丽的睡火莲,一时脱不开身。蒋华却微微一笑,悄悄尾随其后。

  李未央顺着赵月的指引,看到了不远处牡丹花丛里面的两个人。那边,九公主晕倒在了李敏德的怀里,如此大胆,饶是李未央看着,都吃了一惊。

  原本李敏德正站在那边,一身玉牙白的柳叶纹长袍,色泽恰与花朵间那不均匀的点点素白遥相呼应,一眼望去,便成一道风景。九公主莫名其妙地冲了出来,又莫名其妙地摔了一跤,正好晕倒在对方怀里,此刻正用水汪汪的眼睛瞟着李敏德的脸。

  李未央差点笑出声音来,这法子,太拙劣了点,她掩住唇畔,低声斥责道:“赵月,你让我来看什么”

  赵月委屈道:“奴婢觉得这样的好戏不看太可惜了。”

  “你啊”李未央摇了摇头。

  那边,九公主完全没意识到有人在看,只顾抓着李敏德的手臂:“我好头晕。”公主身边的丫头们,却都不知去了哪里。

  李敏德看似温和的看着她,“公主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是人多挤的。”

  九公主连连点头,一心一意打量着他,盘算着不知什么念头。

  李敏德扶好她,随后递给九公主一个看起来像是装着避暑丹的小瓶子,道:“服下就不晕了。”

  李未央目瞪口呆,她倒是料想不到,什么时候这两人相处如此融洽了。赵月撇了撇嘴,心想这九公主也开始装柔弱了,不知道主子能不能扛得住,本来是想要让三小姐看看主子是如何抗拒美人的,现在你态度这么温和,倒叫我后悔带着小姐来了,就该义正言辞地拒绝嘛

  李敏德脸上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九公主下意识地将那小瓶子里头的避暑丹吃了一颗,原本她是装晕,可看到他难得的笑容,她是真晕了。可是刚刚吃下去不久,她的肚子里就开始哗哩哗哩的响,没过多久,九公主从牡丹花从里面冲了出来,一下子撞在李未央的身上,却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便冲向了茅厕

  李未央吃惊地望着九公主拎起裙角一路飞奔,完全失去了金枝玉叶的仪态。赵月也茫然地看着对方,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是一点清心丹,帮她清清肠胃而已。”李敏德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李未央吓了一跳,回头望向他。

  他的笑容却一如既往,看不出半点异样。当然,这丹药吃下去,必然上吐下泻三个月,相信足可以让这姑娘知道,晕倒在一个男子的怀里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不远处,蒋华把这一幕看在眼睛里,不由自主地勾起唇畔笑了笑,李未央,你真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题外话------

  编辑:看到么有,居然有强烈要求蒋华做男主的

  小秦:太令人发指了,姑娘,醒一醒吧,咱不能是美人就要啊,要有节操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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