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回来_为臣(皇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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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回来

  这是郑嘉禾第次直面战场。

  数不清的北戎大军从天边奔腾而来,混合着千万铁骑踏在地面的马蹄声,北戎人挥舞着战旗,呼啸着向并州城门奔涌。天色都变得阴沉起来,大地也为之震颤,远处尘土飞扬。片昏暗中,领头的乌兰王子抬了抬手,北戎大军便都静默下来,在离并州城门约有三百步的位置停下了。

  郑嘉禾踏上城门,朱继成快步迎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其他将领。

  “此地危险!太后还是去营帐暂避!”朱继成在离郑嘉禾还有几步的位置站定,拱了拱手,大声劝阻。

  郑嘉禾边由颜慧服侍着穿上铠甲,边朗声回道:“朱将军不必管我!我就在此处,与诸将士同进退!”

  城墙下传来北戎人的高呼声,数不清的箭矢射上城门,有大魏士兵应声倒地。朱继成见太后拒绝,也就没有再劝,他只是拱了拱手,转身就往城墙边上指挥去了。

  将士们各司其职,都在忙着应付北戎人的进攻,偶有两个想来太后面前露脸,说上几句话的,很快也被郑嘉禾赶开了。

  郑嘉禾站在不起眼的位置,静静地看了会儿。

  嗖的声流矢划过高空,朱继成时不慎,被射入肩膀。他顿时闷哼声,连眉头都没有皱下,咬着牙伸手把那箭矢拔了出来。

  身旁的士兵惊道:“将军!”

  朱继成摆了摆手。

  射中大魏主将,北戎军队里又发出几声奇异的欢呼,他们兴奋起来。乌兰王子吹了几声长哨,北戎士兵迅速动了起来,变换阵法队形。

  朱继成却转身,看眼站在城墙上,丝毫不为眼前的凶险所动,仍气定神闲的太后,举起了手臂。

  “将士们!”朱继成大声喝道,“我大魏太后就在此处,并且为我们带来了七万援军!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赢?”

  他屈起手臂,又再次抬高:“击退敌军!为秦王报仇!”

  “击退敌军!为秦王报仇!”

  大魏军队震天的呼喊声,冲击着郑嘉禾的耳膜,让她时也有些心潮澎湃。

  她忘记了危险,站到城墙边,看到北戎大军中,那为首的、异常高调的乌兰王子,他骑着高头大马,身边围了圈的亲兵,高抬着下巴,神情非常放肆。

  奇怪的是,那乌兰王子的左眼上却蒙了个眼罩。

  朱继成握了握拳,道:“听说是被秦王弄伤的。这蛮贼,估计早就想对王爷下手了。”

  他心里生气,没有说出来那个更可怕的猜测。依照乌兰王子的脾气和与秦王之间的恩怨,秦王好不容易败次,落在他手里,真不知道会遇到怎么样的对待。

  乌兰王子用剩下的右眼往并州城墙上瞥,顿时浑身震,那不是大魏太后吗?

  时间,他身体里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乌兰王子也抬起了手臂,仅剩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儿郎们!给我杀!打下并州,把大魏太后给我夺过来!”

  战争仍在激烈地进行着,北戎大军发现大魏太后出现在城墙上,更是兴奋起来,喊出了“打并州、夺太后”的口号。

  北戎人骨子里的本能就是掠夺,争夺土地、车马、牛羊,其中还有更重要的点,就是争夺女人。

  大魏太后这种尊贵的身份,无疑更是给这种掠夺添上了层筹码,让这些北戎士兵,就像是打了鸡血样,激发了他们血液里自带的卑劣欲望。

  郑嘉禾目光冷了起来。

  她抬了抬手,从颜慧手中接过箭矢。

  没有人把她手里的长弓当回事,不管是北戎人,还是大魏人。甚至有大魏将领想来劝她回去,但看到她所在的地方比较安全之后,也放弃了劝说。

  郑嘉禾找了个极佳的角度,张开长弓,缓慢地瞄准。

  她用墙垛掩盖住身形,集中精神,在城墙下那么多交战的士兵中,看到了那个狂妄至极的乌兰王子。

  她练了这么久的骑射,终于在这时派上用场。

  围猎时射杀奔跑的猛兽,与战场上射杀狡诈的敌军,有什么区别?

  郑嘉禾不知道。

  嗖的声,箭矢破空而出,转瞬之间,就钉在了乌兰王子的眼罩上!

  全军哗然。

  待发现这箭竟是由太后娘娘射出之后,大魏将士更是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朱继成趁机率领骑兵打了上去,北戎大军顿时大乱。

  乌兰王子的眼罩之下,再次流出了血迹,他疼得破口大骂:“又来——怎么又来?谁?谁射的?”

  亲兵道:“是大魏太后。”

  乌兰王子:“……”

  乌兰王子龇牙咧嘴,已经说不出话了。

  有毛病吧这是!个个的都往他左眼上戳!不过幸亏这大魏太后力道不够,那箭没有再深点,要是再往里点,他可不就完犊子了?

  战场上形势骤转,大魏这边本来就因为来了援军而士气高涨,乌兰王子又被太后射中左眼,时间魏军的情绪都到达顶峰。

  朱继成并不恋战,看到北戎大军开始撤退,他带着人追了段就返回来了。

  之前秦王出事就是因为追击敌军,朱继成这段时间打仗作风都保守得多。

  垛口旁,郑嘉禾放下长弓,时感到有些虚脱。

  她这些天路上都没怎么休息,刚刚又射出那箭,几乎是花光了她全部的力气。

  可惜还是射偏了,她原本是瞄准了乌兰王子另只完好的右眼的。

  颜慧弯腰伸手扶她,郑嘉禾借了下力站起身,往城墙下走去。

  ……

  杨昪手里握着匕首,怀里揣着杨平莹给他的几块碎银,借着夜色的掩护,连夜逃出商队。

  商队在离大魏边境防线有百十里的地方扎营,杨昪走出去,发现是大片的荒原,毫无人烟,而他没有地图,只能凭借天上的星辰来辨别方向,循着直觉往个方向走去。

  走了没多远,商队的人就发现了他逃跑的踪迹,追了上来。

  杨昪此时身手已经足够灵活,只是会时不时牵扯到背上的伤口,但他从前就经常受伤,完全可以忽略掉这些疼痛,怎么会被个商队抓回去?

  他趁机抢了那些人匹马、把刀,双腿夹马腹,低伏着身体纵马而去。

  这些人无功而返,胡商自然大怒,他甩袖子,气道:“早知大魏人如此狡猾,我就不该听信莹娘的话,去什么河谷救人!”

  是莹娘给他出主意,说是找个城内有些权势的人贿赂下,就能通融着让他们进城。可是他们连城都进不去,边境正打仗,他去哪儿找有些权势的大魏官员?

  他是不得已才去的河谷搜救,却没想到那人如此狡猾,还是走了。

  亲信苦着脸:“这下那个大魏人走了,咱们怎么进城?”

  胡商干瞪着眼,脸“你问我我怎么知道”的神情。

  ……

  郑嘉禾下了城墙,非常疲惫,直接头扎进营帐休息,连朱继成朱将军处理完后续事宜,赶来求见,都被颜慧挡了回去。

  颜慧道:“太后娘娘说,如今天色已晚,夜里什么也看不清,打算明日早再出城去往河谷,太后要亲自带人去寻秦王殿下。”

  朱继成忙道:“微臣这就安排。”

  离开营帐的时候,有几个将领迎了上来。

  “朱将军,”人问,“太后娘娘可有吩咐什么?”

  朱继成摇了摇头:“邢烨,明日早,你带太后出城,再探遍河谷。”

  邢烨应是。

  那人忍不住道:“这么长时间了,太后竟还未放弃。”

  他们这些人自然也是跟随秦王征战多年的部下,无不对秦王深深敬服。但他们都有些接受现实了,没想到太后居然亲自来了边关。

  开始,他们都觉得太后来这里有些胡闹。战场上多么凶险,他们哪里能分出心神保护她?万出了什么事,不是更坏了军心吗?

  但他们没想到,太后居然练得身好箭法。

  那准头,就是跟秦王殿下比,也是不差的。虽说于力道上有所欠缺,但太后毕竟不是武将出身,已经足够了。

  邢烨道:“太后射出那箭后,就回营帐休息了,连我们都被挡回来,可见是不想居功。”

  连个让他们恭维的机会都没有。

  众人点头,开始对太后来到这里的那点担忧和轻视,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看太后还是为了找秦王来的,”开始说话的那人道,他看了看朱继成,压低声音,“欸,朱将军,你跟着王爷在长安那么久,这传言……是真的么?”

  在长安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的宫廷秘闻,在边关只是零星点。军营里的将士们大多操心战事,也没有太多人谈论主将的私密之事。因此他们到现在,也只是知道个模糊的大概。

  朱继成扫他们眼,面色深沉地点了点头。

  众人恍然大悟。

  ……

  河谷役之后,单是魏军就来了许多次,他们清理战场,整理掩埋并肩作战的士兵们的遗体,里里外外找了多次。郑嘉禾再去河谷的时候,看到的已经是被清理之后的模样了。

  “当初就是在这里发现的秦王坐骑,”邢烨边走,边把那些地点指给郑嘉禾看,“许多士兵都死在这里……”

  邢烨说着,声音有些哽咽。他领着郑嘉禾路往前:“还有些士兵是在这里被发现……臣猜测,当时大军已经被北戎人包围,是秦王殿下带着少量亲随从这里突围……”

  他尽量地为郑嘉禾还原当初河谷战的激烈场景,直到在山坡下停住步子。

  “这里发现了秦王殿下的佩剑,”邢烨说,“最后的打斗痕迹还要再往上走段距离,太后还要去看看吗?”

  郑嘉禾抬目望向山坡,眸光坚定:“当然。”

  ……

  据邢烨所说,山坡上并未发现尸身,这让郑嘉禾紧绷的情绪有所缓解。

  她蹲下身,手指轻轻抚过烧焦的树枝,心中对北戎人燃起强烈的恨意。

  乌兰王子当真是点活路都不给他留下。

  不过这也正常,战场上本来就是你死我活,拼的就是谁更狠。

  邢烨又带着士兵们四处查看了下,突然开口道:“太后,这里有处暗流。”

  郑嘉禾愣,顺着邢烨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他站在侧的陡坡上,视线往下,郑嘉禾连忙起身,往坡下走了几步。

  她扶着陡坡上伸出来的树枝,堪堪站稳身形。

  只见那坡上乱石堆叠,草木横出,在邢烨所指的位置,竟发现了个小小的洞口。

  洞内是山体留下的暗流,被冲刷着竟也形成了处不小的空间,能容纳人通过。而顺着暗流往下,又不知通向何方。

  邢烨探查半晌,不仅在洞内发现了有人停留的痕迹,而且在洞口的石头上,还有匕首划过的裂痕。

  邢烨激动道:“说不定王爷就是从这里逃出去的!”

  这的确有可能。郑嘉禾送给杨昪的匕首,应该也被他带在身上,但魏军来搜查了几次,都没有见到那把匕首。这只能说明,杨昪还好好的活着,把匕首带在身上。

  郑嘉禾心尖亦是颤,她定了定神,强自维持着面上的镇定:“快去查下,看看这暗流通往何处,然后再打听下,除了北戎人与魏军,还有没有旁人来过这附近。”

  他们从前都想得狭隘了,如果杨昪还活着,那他不只是自己逃出去和被北戎人抓到两种可能,他或许是被另波人给救了。

  邢烨拱手应道:“是!”

  ……

  清晨,北戎大军的营帐片混乱。

  乌兰王子坐在榻边,由军医躬着身子给他换药。他疼得龇牙咧嘴,骂骂咧咧,偏偏亲信还在边站着给他念叨北戎六部可汗传来的急信。

  “可汗说,要是五日之内还拿不下并州,就要换人来前线了。”亲信额上渗了冷汗,悄悄觑眼乌兰王子,续道:“可汗嫌您这战打得太久了。”

  乌兰王子巴掌拍在桌子上:“肯定是我那个王兄又在背后捣鬼了!”

  屋子的人顿时都低下头,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乌兰王子默了默,又道:“不过这次战线的确拉得有些太长……”

  开始是秦王不好对付,好不容易收拾了秦王,眼看着大魏乱了起来,胜利在望,谁知道大魏太后又带来了援军!

  而且他开始根本没将那个太后看在眼里,结果就是因为这份轻视,他竟被那太后箭射中旧伤!

  他好不容易养的差不多的眼伤又加重了,这让他怎么打仗?

  身体上的疼痛加上心里的烦躁,让乌兰王子整个人看起来更加不好惹了。

  “吩咐下去,全军戒备——”乌兰王子面色阴郁地开口,“准备今夜再次……”

  “起火了!起火了!”

  营帐外突然传来北戎士兵惊慌失措的叫喊声,乌兰王子紧皱眉头,紧接着就有小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王子,咱们的粮草着火了!”

  乌兰王子瞳孔骤缩,他把抓住手边的刀,大踏步出了营帐。

  ……

  杨昪抢了商队的马,又沿着个方向跑了许久,没看到城池,倒是先看见了北戎军队驻扎的大营。

  他们似乎是刚刚攻完城回来的样子,杨昪把马栓到边,个人潜伏过去,偷听到了那些士兵用北戎语说的对话。

  乌兰王子好像又受伤了,而且似乎刚刚受挫打了败仗,整个军营里都有些乱。

  杨昪观察了会儿,就悄悄绕到后方,仿照杨平莹的方法,也向北戎军营的粮草营里丟了把火。

  做完这些,他才又骑上马,往并州的方向去了。

  并州守将开始看到人骑从远处而来,还以为是敌人来刺探消息的,他们顿时戒备起来,直到看见那人停在离城门百步的距离,仰头向他们望了过来。

  守将愣,又定睛看去,不知是谁说了声:“看着像是秦王。”

  那守将才骤然反应过来,高声道:“快!快去禀告朱将军!秦王殿下回来了!”

  城墙上顿时热闹起来,士兵们快速跑动,有的去禀朱将军,有的守在城门边上,就等着朱将军声令下,他们就开门。

  众人虽然激动,但没有主将的吩咐,谁也不敢轻易开门。

  杨昪面色倒是平静,他就骑着马在那里慢慢等着,不会儿,城门就开了,朱继成带着人快步迎了出来,扑通声跪了下去。

  “王爷!”朱继成抬头,眼眶中有些热泪浮动。

  “起来吧。”杨昪轻挑了下眉毛,催动着胯|下的马往城中去,淡淡道:“这段日子辛苦了,具体都发生了什么,等进城再慢慢说。”

  朱继成大声应了句“是”,起身跟着杨昪往城中去。

  他面上神情非常激动,是掩饰不住的喜色。他边走边道:“太后娘娘今晨才出了城门,带着人去河谷找您了。若是她知道了您回来的消息,定非常高兴。”

  杨昪漫不经心地往里走,自动把朱继成的话理解成了太后在派人找他。

  朱继成道:“下官这就派人去告诉太后娘娘这个好消息。”

  “嗯。”

  杨昪应了声,过了会儿,又猛然反应过来,调转马头看着朱继成:“你说什么?”

  “……?”朱继成懵了瞬。

  杨昪死死地盯着他:“太后……太后来并州了?”

  朱继成连忙点头:“昨日来的!今天早就带着人出城去找您了!”

  杨昪眉目稍冷:“老朱,你糊弄本王。”

  长安离并州这么远,怎么可能?

  朱继成道:“是真的!太后娘娘不仅来了并州,还带了七万援军!不信您去问别人!”

  杨昪握着缰绳的手猛然就颤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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