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烹羊宰牛且为乐_殿上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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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烹羊宰牛且为乐

  “意……意剑?!”

  “什么!!”

  众人闪避过后惊魂未定,乍然听得这句,心头皆是一震,有胆小的已然面色大变。

  碎小的残垣仍在簌簌落下,砸得人脸生痛,原本微微倾斜的高殿屋脊,此时却因绝烈剑气而豁开一个大洞。苍茫而深邃的夜色中,几点小星闪烁着幽冷光芒,更显春寒夜深。

  冷风从地表上方呼啸压下,顿时吹灭殿中巨烛,苏幕冷哼一声,他扇坠下的蓝玉鬼面顿时光芒大盛,凭空浮起迅速变大,映得四下里都宛如白昼一般。

  “好一个意剑!”

  苏幕的声调冷得让人心发颤,些微高扬与煞意,却分明是面对强敌的兴奋悍烈。

  他蓦然回首,看向一旁的无翳公子,唇带冷笑,却分明是盛怒之下的优雅责难——

  “看到这熟悉的一剑,你有何感想?”

  墙粉砖屑残砖落了一地,无翳公子却是纤尘不染,他站得不远,苏幕扇坠的蓝光盛芒却丝毫不能近他周身。

  他微微低着头,眉目都浸润在半是暗色,半是寂寥的天穹残光之下,无人能看透他此时神情。

  “哈哈哈哈……”

  一阵清狂肆意的笑声,从他唇边朗朗而出。

  恍惚间,似苦笑凄然,又似凉薄讥诮,笑声中更含不羁闲雅——

  “明眼人都能看出,此剑只为警示,不为伤人——苏宗主的胆识,何时竟变得如此小了?”

  苏幕不动声色的听着,心中却似烈火着油一般,莫名怒意更盛,“我倒是要请问天机宗主,意剑这惊天一击,到底是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

  在场诸人都不是笨人,略一转念,想起无翳公子的出身,顿时心头浮现了一个自以为确凿的答案——这天外一剑,定然是冲着欺师背门的无翳公子来的!

  微微的人声嗡嗡在此刻响起,众人交换了个眼色,都不自觉的朝后两步,远离了无翳公子。

  无翳公子冷然静立,他身后,天机宗诸人也是纹丝不动。随即,只见他将折扇笼于袖中,缓缓闭上了眼。

  一任天光蔽月明,他闭目冷然,不喜不怒道:“此般剑招,出自我过去的同门师兄。”

  众人屏息,只听他淡淡继续道:“我知道诸位心中再想什么,不过你们所猜的,全数都错了。”

  “在我叛出师门之前,我这位师兄,便毫不犹豫的投入了清韵斋之中。”

  清雅淡然的讥诮笑声,回荡在满殿创痍之间,好似在嘲笑众人的胆怯与猜疑,“意剑一门的孽徒,可不止我一个啊!”

  此言一出,众皆惊愕。

  一场三宗公议的盛会,却是潦草散去——意剑传人这天外一剑的恐怖威力,使众人心头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忧虑之外,却更添惊怒!

  清韵斋……欺人太甚了!

  当众人各自乘船,离开被震塌了一角的地下废城,沿着地下暗河逐渐返回地面时,水波粼粼映出熹微的天光,却似是对他们狼狈形容的最大讥讽。

  “这是清韵斋的警告吗?!”

  一向笑靥如花,魅华绝艳的梦流霜,此时也因愤恨而咬紧了红唇,面纱之下露出些许的肌肤,虽然略见岁月痕迹,却仍是吹弹可破,欺霜赛雪。

  她侧过头去,似欣慰似感叹,“青鸾,你先前表态,要与天机宗主合作,形成共抗清韵斋之势,我尚觉有五分保留——此时想来,我们天门,是真不被这名门正派,正道执耳放在眼里哪!”

  她虽然含笑,嗓音中却似有深深怨毒!

  身着黑袍,蒙面纱巾微露翠色锦绣的少女,闻言静静的含笑不语,眼中却闪动着晶莹神秘的光芒来。

  梦流霜知道她一向性情有些古怪,也不以为奇,目光触及前方船只,却见船首一人正迎风而立,白衣飘飞之下,更显俊容森魅冷寒!

  苏幕。

  “这是个吃不着天鹅肉,就要焚琴煮鹤的疯子……“

  梦流霜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却是语带刻薄,仿佛看惯了人间百态的痴爱纠缠。

  她轻松的拂动指间叶扇,轻声哼唱一声,却是一曲“长生殿”。

  “多少美貌佳人渴求苏幕的青睐一眼,他却看上那狂妄狠毒的小子——断袖男风之恋,真是趣味。”

  轻松笑谈之后,她再回头去看天机宗主,却见那一挺华轿凭空而行,稳然之外却更添几分轻巧。

  “咦……无翳那个狂妄之人,居然悄无声息就离开了?”

  丹离孑然一人,静静走在天都城的街巷之间。

  方才那些地下废城的奇诡风波,腥风血雨,那迤俪而去的华轿仪仗,从人如云,仿佛只是一场离奇之梦,只剩下她一人,恢复了小宫女娟秀而平凡的衣着打扮,静静走在夜色街巷之间,无悲,亦无喜。

  眼前的街头巷尾,似曾相识,却又陌生得刺眼,不知不觉间,又走到那间带着风幌的粉圆店。

  残灯欲熄,打着呵欠的掌柜一楞,随即却笑迎上前——

  “姑娘可是有一阵没来啦……您这次想吃些什么?”

  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只因靠得极近的少女,眉目之间带着空茫浑噩,竟是一副哀然心枯之态!

  粉圆……

  丹离的心头,蓦然又升起一阵钝痛。

  是什么刺得眼角生涩,闷闷的痛得要闭上眼,再不愿睁开?

  她再不愿多想,转身疾步而去,只剩下掌柜一头雾水,呆呆的站在原地。

  夜空中不知不觉下起雨来,春寒的料峭更盛三分,路边的雨水溅在她裙角上,点点滴滴宛如心头之血,永恒滴下。

  雨点迅速大了起来,此时已夜入三更,街边的小贩纷纷收起摊子,一时竟更添忙乱。

  西域烤卤的香味遥遥传来,仿佛有人在前方吆喝,“还剩下一些烤羊薄片,姑娘若是要,就便宜些全数带走。”

  “你若是买走,我这小半锅酱蛋也都奉送了。”

  丹离反映过来时,才发觉自己站在西域胡人小哥的摊前站了一阵。

  “全部给我包起来吧……”

  连她也诧异,自己是如何说出这种话来的。

  化悲愤为食欲,果然是女人抒解愁怨的不二法门。

  苦笑着自嘲,她伸出纤纤玉指,直指沙锅后的另一纸包——

  “再加二十文,把卤鸡脖子也一并半买半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