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剩饭_跌进你心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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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剩饭

  男人的唇就在逼近宋念安耳骨几毫米的位置,绵绵密密的热息尽数喷洒而上,像是一只只嗜骨的小虫,在她的敏感处游离纠缠。

  “咚。”

  窗前的一声轻叩,突如其来,打断了室内片刻的暧昧。

  男人闻声偏头,小女孩正端着手臂站在窗外,玩味有趣地入目他们刚刚亲密的举动,不会说话,只是比起手语:没到生离死别,还走不走了。

  小女孩一贯嚣张的态度,只是在男人面前稍微有所收敛。

  手语那点意思,Yan没避开宋念安。他知道宋念安被绑来看守所的时间点,小女孩应该在他的别墅。

  所以当他一个眼神过去,小女孩就自己招了:夹着尾巴做人,我没资格不放人。

  一句话,宋念安就看出小女孩似乎就是男人这边的。

  那她之前的轻蔑不屑是什么意思?

  小女孩看似只有十六七岁,看男人时,感觉明显不对劲,这是宋念安的直觉。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Yan没追究这次,只警告她:“别再有下次。”

  小女孩没吭声,明显表现出会反省的意思。

  之后,Yan将宋念安领出看守房,一路走过斑驳血渍的靶场,带到科特面前。

  宋念安是见惯生死,但哪里见过这么悲惨的死法。

  那个前一秒还在据理力争想表现自己的Min,现在倒躺在血色染红的靶场中心,四肢都被刚才笼里放出的狼狗咬断,衣服残破不堪。

  其实他的死,早有预兆。

  黑豹组织能常青这么多年,向来强调能力者,只有行事果决,手段毒辣到能闯下傲绩的强者才有资格当场叫板。

  而一个混了八年都没出息的废物,科特最后还给出机会——这次五年一度最重要的走货,Min都差点全盘搞砸。

  所谓杀鸡儆猴。

  刚刚顶在Yan眉心的那把枪,最后射中是,当然只可能是Min。

  宋念安心有余悸,下意识去听Yan和科特的最后交流的同时,有注意到一旁那帮男人氛围的不对劲。

  其中有个年轻男人瞪着眼,怒目而视他们这边,特别针对Yan。而他旁边那个,则是直勾勾盯着她,眸色带着色/情的味道。

  这张脸宋念安并不熟悉。

  但很奇怪的,她又好像,有那么点印象。

  是在哪见过么?

  没等她想起,就见科特打量她的目光收回。

  究竟是上了年纪,夜风吹多,科特忍不住捂着胸口,重咳出声后,很费劲地保持语速照常,冷声道:“禁区那两个中国人,继续审,博士那边的新药研发成功了,就给他们两个人用,用到他们说真话为止,这事一定给我办成。”

  这话就明目张胆地就当着宋念安的面说,毫不避讳,甚至还有睥睨的放纵,是警告她安分的意思。

  试行新药用来审人?

  那会是什么药?

  宋念安的脸色一下不好了,但奈在地域危险,她终究将不适和揣测压进心底。

  反观Yan,面无表情的冷静,听从命令的反应也沉着到波平无澜。

  他低眸,看似冷戾的眉眼却在科特的话后突然挑出一丝笑,“有博士的新药,他们不可能不说真话,事出必成,恭喜将军。”

  喊科特喊将军,是整个黑豹组织的规矩。

  科特过去是区域内最大的毒枭,私下建立自己的武装,常居灰色地带,行事猖獗无度,甚至后继树立起自己的相关产业。

  不成文规定,走线的,都要喊他将军。

  Yan进黑豹组织虽短短只有三年,但圆滑深谙各种话术。

  其中就包括“将军”二字。

  这太合科特心思了。

  他哈哈大笑,很放心地说:“果然还是你最值得相信,那交给你了。”

  “是,”夜下,男人面色含笑,眸底却无畏透着股阴鸷,晦暗不清,“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这一刻,宋念安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身高绝对压制的男人。

  兴许是背光角度,旁边驻守塔台撒下的光,映在男人锋利有致的轮廓,最后说出那短短八个字,看似顺从,宋念安却从他抿紧的唇捕捉到了万分的隐忍。

  刚刚那句话的嗓音,抛却之前的沙哑。

  不再陌生,而是熟悉到了极致。

  一晚的动荡,宋念安最终被男人带回到他那套独栋别墅里。

  很奇怪的是,一路走去,其他人大多都住厂区,唯独男人有别墅住,身份差距实在明显。

  宋念安腹诽的是,如果她还在阿耶于的范围内,这片土壤上囊括太多难民,据她所去过的,别墅都是太过稀有的存在。

  而男人能有别墅住,他到底在黑豹组织里爬到了怎样的高度。

  宋念安盯着男人高大颀长的背影,无端出了神。

  科特因为她是医生而把她留下,灭了杀她之心,那事情摆在明眼人那,她就得在之后做一个医生该做的。

  但还有一种可能。

  如果男人和傅听言没有任何关系,往后的事情发展又不如她所料呢?

  任何人被绑到这样的环境,第一念头就是逃走,宋念安当然也是。

  但就她今天被绑一路过去,她看到最多的是高伫的铁丝网,密密麻麻,每隔几米还有一个铁笼,烫烤在大地,里面关着起身都比人高壮的狼狗猛兽。

  Min的今天是前车之鉴,她逃,一旦被发现,下场只会比他更惨。

  所以男人似乎并不怕她逃走,因为太过明显的结局,她想拿自己的命玩,他如果只是相识几天,就不可能无下限地救她。

  那如果不只是相识几天,他如果真的是在隐藏身份......

  她该怎么办。

  宋念安站在原地好一会,都在迟疑,但涌到喉间的话还是在走上前的片刻说了出来:“我......”

  “去洗澡。”简单的三个字,男人用阿耶于语说。

  不容置喙的语气,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

  宋念安步子一顿,看他几秒,突然注意到他把西装手表随意丢在旁边的长台上后,就近就是清晰明显还亮着灯的窃听器。

  而墙角顶上那枚摄像头,早在男人进屋,就被他按键关掉了。

  宋念安知道自己关不掉窃听器,也并不明白男人还开着是想干什么。

  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说那些话,只能先行转身,拿着衣服去了浴室。

  一直到浴室花洒的水温热浇在头上,水流淅淅沥沥淌地,像是叩击心灵的喧声,宋念安思想开始混乱了。

  周围氤氲的雾气像是化不开的缠线。

  描摹出的只有女人精致脸上的惶乱,不见半分之前的活跃和俏皮。

  不经意就会把男人和傅听言的模样对比,真的太像了。

  宋念安闭上眼,一声叹气,紧迫感受到了汹涌没上的疲惫。

  浴室和卧室都在别墅二楼,宋念安很快洗完澡。

  从浴室走出时,只见男人在酒柜前倒酒,背对着她,似有若无地,清俊矜贵的身影竟透着股颓靡的气息。

  窸窸窣窣的,宋念安站得靠近窗户,好像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声响。

  但她没管这点细节,站在原地几秒,确认窃听器也被关闭后,终究不想坐以待毙。

  抱着风险,宋念安慢慢靠近。

  她的发梢浸润湿意,淬落的水珠漾在地面,都能照出她的忐忑。

  可就在宋念安刚靠近两步,还没站稳,“滋”的一声脆响,别墅内的灯泡都像是受到刺激,集体罢工。

  整栋别墅顿入黑暗。

  二楼窗没关紧,窗帘一动,刺骨的风不由分说闯进,吹散一室暖气,宋念安身上水珠没擦净,裙身飘起,莹白的肤色在清池月色中瞬间没入娇媚。

  男人闻声回头,双手还撑在台边。

  第一秒,透着浅薄光色看到了宋念安裙身下漂亮的曲线,他的瞳眸猛然皱缩后,紧接着捕捉到窗外一晃而过的光亮。

  像是无人机散频时会发出的指示灯。

  悠悠扬扬的,“咔嚓”一下,女人的诱人照入手。

  男人脸色一沉,直接“哗”的一声把酒倒进水池,抽起旁边台前的西装外套,扣响本已静置的枪,朝着宋念安的方向走去。

  中间根本没给宋念安反应的时间,“砰”的一声震响,利落干脆,无人机碎裂坠地,西装展开带来的风,还没蕴热,就踏实落到了她身上。

  枪声还近在耳边,男人的呼吸像是一划而过。

  宋念安被吓得呆滞几秒,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甚至于眼睁睁目睹着他走到窗边,看他连开两枪,都正中楼下男人的步伐。

  无言便已含怒,楼底那个本打算守株待兔的男人没想偷偷摸摸都能触及Yan逆鳞,最后一枪,Yan直接打在了他耳朵上。

  猛地穿孔,血流肆下,楼底传来嗷嗷痛叫。

  宋念安反应过来,走到窗边,才慢一拍发现,是刚才在靶场一直盯着她看的男人。

  男人眉目紧锁,痛到一脚跟栽在同伙面前,手捂着耳朵,怎么都止不住流出的血,守在他旁边的人被他狠狠揪着,也像是被吓破了胆,想逃却逃不走。

  Yan手里的枪眼已经在慢慢降温。

  他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只等楼下接通电话。

  居高临下的姿态下,电话接通。

  四目对视,Yan盯着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眸色浓沉低冷,“我应该警告过,这里是我的地盘。”

  没给男人辩驳的机会,Yan直截了当说:“你这张脸,我记住了,给我滚。”

  电话挂断的那瞬,楼下几个男人落荒而逃。

  而当Yan关上窗,拉上窗帘,把枪丢到一旁桌上,顺手点燃蜡烛后,他的衬衫衣袖突然被一旁被吓懵的女人拽住。

  她虚颤着的音,带着很强的试探:“我能......说话了么?”

  这句,是阿耶于语。

  似是意外她不说中文,Yan转头看她,方才那点阴戾像是一瞬消散殆尽,徒留一闪而过的温柔。

  “你觉得呢?”他说的是中文。

  宋念安身上套着男人的西装外套,就算她有168cm,现在也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极为清冽的,周身都是他喷过的男士香水味。

  可问题是,傅听言,是不可能会喷香水的。

  所以宋念安也不确定了,她怕伪装所致,也怕是她多想。

  她的确因为这张脸而庆幸激动过,但现在莫名地,更多颠覆的是失望和心空。

  “我能和你谈谈么?”简洁了当,她问。

  Yan没什么表情,只是随意地靠在墙边,低眸看她,“谈什么?”

  宋念安讪讪地松开自己的手,鼓起勇气,小声来了句:“为什么都叫你Yan啊?”

  男人挑了下唇角,像是在思忖个答案,几秒后,漫不经意道:“随便起的名字,要我给你找涵义?”

  这有点欠的语气,倒蛮像的......

  这个答案,宋念安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她低下脑袋,冷不丁嘟囔:“就说你叫这个,我也不见得怀疑啊。”

  男人明明听清了,却还是随口反问:“说话有气无力,晚上没吃饭?”

  “吃了。”像极以前的相处,宋念安习惯性地一下没来得及过脑子,就老老实实回答,“没剩饭。”

  “嗯。”带着几分轻笑。

  就是这份笑,宋念安突然愣住了。

  她抬头,发懵地盯着他,男人深色的瞳眸深邃幽远,眸底深藏的那片海像是倏然被风吹起了波澜。

  她心跳忽滞,心如乱麻的时刻,鬼使神差地重复:“我说,我没剩饭。”

  这一刻,彼此交错的视线和呼吸开始流连。

  宋念安鲜明地从男人的眼神中读出了死水微澜的意思。

  果然,下一秒,烛光轻悄摇曳,照亮男人唇边玩味的笑,无声的气息交融,他像是终于打算卸下防备,屈指弹了下她额头。

  “嗯,”他笑了,“这么听话,想我怎么夸你?”

  和之前每次说的话,语气、神态、动作......统统都一样。

  希冀、渴盼、难以置信的惊喜......情绪越放越大,蓄势待发。

  终于,宋念安知道了。

  Yan,原来真的就是傅听言。

  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