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春阴 2.久木的意外_失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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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春阴 2.久木的意外

  那晚,久木回到家中已经十一点多了,太太还没睡,但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出来应门迎接他。久木直接走进自己兼做书房的房间,脱掉外套,换上轻松的睡袍,心下寻思:

  如果现在到客厅和太太碰面,昨晚不归的事一定会导致气氛僵凝,甚至避免不了争执。与其形成那种局面,还不如索性假装累了径自睡觉。事实上偷情之后是真的很累,懒得再去解释为什么回不来。

  可是如果现在装糊涂,明天还是要见面,把问题拖下去只会更麻烦,还不如趁着今夜托说工作忙,道个歉就算啦。

  久木打定主意,起身照镜,确定没有什么异样后走到客厅去。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太太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久木,小声说了句:“回来啦!”久木点点头,意外地看到太太很平静,也就放心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打个呵欠,“好累!”

  “昨晚本打算回来的,但事情做不完,所以一直延续到今天。”

  他告诉太太是去京都的寺庙和博物馆搜集资料。

  正因为已经用这个名义和凛子出去小旅了好几趟,有些心虚。

  “昨天本来想联络的,但喝醉后睡着了就……”

  久木说到这里又轻轻打个呵欠,正要伸手去拿桌上的香烟时,太太关掉电视,转向他说:“不必这么勉强吧!”

  “勉强?”

  太太慢慢点着头,用双手包住桌上的茶杯说:“我们还是离婚吧!这样似乎比较好。”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从太太嘴里说出的竟完全是令他意想不到的话。

  “现在离婚,我轻松,你也愉快。”

  听着她这么说,久木还在琢磨她是开玩笑还是在戏弄他,太太继续说:

  “已经这个年纪了,彼此没什么好勉强的。”

  太太平常就不会大呼小叫发脾气,就算有所不满,也只是简洁扼要地点明,然后就一副与己无关的态度。

  久木认为这是太太天生豁达,但今天的情况有些不同。她比平常更平静沉稳,语气中带有深思熟虑后的慎重决断。

  “可是为什么……”久木忘了点烟,回问太太:“你突然说这种话,那怎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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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没什么不行的,你自己应该最清楚我这么说的原因。”

  太太直视着他,久木不觉别过脸去。

  他想,或许太太真的知道了凛子的事情吗?过去她一直摆出一无所觉,“你是你,我是我”的淡然态度,久木还觉得那样很好,但现在看起来,倒是自己太过天真,一切早都让太太看穿了。

  “可是,也用不着突然……”

  “不突然,恐怕都有些迟了,你现在不离婚和她在一起,她也未免太可怜了。”

  “她?”

  “你如此迷恋,肯定相当喜欢吧!”

  太太的声音沉稳得叫人生恨。

  “我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久木不是没想过要和太太离婚。结婚七八年后的婚姻倦怠期,以及后来和别的女性关系亲密时,都曾想过要和太太分手回复单身,尤其是认识了凛子以后,更具体地考虑过先离婚,再和凛子结婚。

  但现实中真的要离婚时,却有各种问题横亘眼前。首先,他怎么才能对没什么特别缺点的太太开口说要离婚呢?又如何让独生女知佳谅解呢?再说,他还有摧毁一个完整的家庭,再重新建立一个新家庭的冲劲吗?要那样做是不是自己的年龄太大了些,也太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了呢?最重要的是,凛子也能彻底离婚和自己在一起吗?

  想到这些困难,一时的热忱立刻变冷,觉得还是背负着现在这个家庭的重负,想和情人见面时就见面,也不干扰身边人的生活方式最好。

  结果,在这半年里,想离婚和凛子在一起的热忱,和别幼稚行事的冷静互为攻防,持续着一进一退的状态。

  然而,在这内心攻防中,他似乎忘记了太太心意如何这最重要的一项。其实也不能说是忘了,准确地说是他没放在心上,以为她的感受一直没变。

  如今仔细想来,他没跟太太说要离婚,觉得离婚很难,都是因为认定“太太爱我不想离婚”,这一点他自始至终都一直深信不疑。

  此刻太太说出“离婚吧”,这等于彻底推翻了久木过去的想法。他做梦也想不到太太会主动说要离婚。

  “可以吧!”

  太太督促离婚的口气很爽朗,毫无迷惘沉郁的感觉。

  或许这是她充分考虑后才下的结论,但对久木来说却太过突然,无法当下做出回答。

  那天晚上没有任何结论就休息了,第二天早上他起得稍早,打量着太太的表情,见她表面上与往常无异,正淡然地准备着早餐。

  或许昨晚的话是为了警告冶游过度的先生的玩笑吧!他这么想着,吃完早餐起身准备上班时,太太低声说:“昨晚提的事别忘啦!”

  久木回头看她,她却无事人似地把餐具端到水池那边去。

  久木想问她“是真心的吗?”太太已扭开水龙头开始洗起碗来,久木打消了主意,走向玄关,穿上鞋子再回望太太,她似乎没有送他出门的意思,他只好自己开门出去。

  天空虽晴,但空气中略带湿气,冒出嫩芽的树梢让人联想到春天近了。

  久木在清晨清新的空气中慢步走向车站,再次想到自己被太太逼着离婚的事。

  老实说,久木以前总认为离婚这种事情跟自己无缘,却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也成了当事者。久木为这立场的突变而深感到狼狈,心中仍嘀咕着:“太太是真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