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第 93 章_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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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第 93 章

  周采采与几位好友来到帝都,已经找了好几处牢狱,却都没有发现东云的身影。

  她对侍女雪音说:“你主子那边还有别的消息吗?”

  “如果有的话一定会告诉周小姐的。”雪音垂首道。

  归忆图里有东云的身影是意外,岁秋叁恰巧利用这个意外帮了自己一把。

  周采采仔细回想沉狱牢里的景色,心中隐约有点不安,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看得足够仔细,会不会是她错过了什么。

  她越想越难以安心,便起身道:“我再去看一看。”

  “小姐。”雪音想劝,却没能劝住,只得跟上去。

  明栗发现被关在沉狱牢里的人是顾七,便想起在西边时,幽游族的战士离去时说的话:

  “下次对决,我等将在大陆中天之地相见。”

  原来如此。

  明栗瞥了眼陈昼,对陆弋说:“我们先去外边等等。”

  陆弋虽不知道是为何,却没有在此时发问,跟着明栗离开,只剩陈昼在里边。

  明栗并不觉得师兄从天坑出来后心里一点伤都没有,但他不会让身边的人看出来为此担心,陈昼会选择自我治愈,哪怕需要很长的时间。

  有些事在陌生人面前无所谓,可却死也不想让最亲近的人知晓看见。

  明栗来到沉狱牢外边,发现雪又下大了。

  她慢悠悠道:“陆首领,陛下找我来这事,看来书圣才刚知道。”

  陆弋说:“在下只负责接待明圣,不管其他的事。”

  明栗又问:“那你觉得书圣会生气吗?”

  陆弋说:“既然是陛下的意思,书圣又怎么会生气。”

  明栗听得笑了下,轻声感叹:“陛下和书圣之间……感情可真好,似乎是几十年的友谊,从少年时就认识。”

  陆弋也笑道:“陛下与书圣情同手足。”

  “也就只有陛下了。”明栗弯着眉眼。

  因为从前认识书圣的人都死完了,只剩下文修帝还活着。

  陆弋混在宫中,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对明栗提出的话题直觉很危险,好在明栗并未继续,就聊起别的事,反倒让他松了口气。

  两人聊着聊着,忽然见远处来了人。

  明栗瞧见右边披着斗篷的两人本是朝沉狱牢的方向走来,似乎是发现前边有人,立马隐匿身形,因此眯了下眼。

  左边的则十分坦荡,马车轮在雪地滚动,不急不缓地来到沉狱牢大门前。

  马车前的侍卫朝陆弋垂首道:“陆首领。”

  车帘从掀起一角,露出里边身着锦衣的男子,车帘只到他下巴,看不见整张脸。

  陆弋对马车里的人道:“五殿下,陛下下令审问沉狱牢的犯人,还请稍后再来。”

  车里的人哦了声,漫声问:“什么犯人?”

  陆弋说:“实属机密,还请五殿下见谅。”

  车里的人又道:“父皇亲自来审?”

  陆弋说:“这事由北斗明圣处理。”

  五殿下抓着车帘的手往上扬了几分,可看见站在陆弋身边的少女全貌,指节微曲,随后低笑声:“原来是为北境战事,看来我今日来得不巧,明圣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随时来找我。”

  他放下车帘,侍卫朝陆弋和明栗垂首致意后驾车离去。

  文修帝的五儿子,大乾的五殿下,常寒禾。

  明栗顺着马车里去的方向看了会,虽然刚才没看清这人长什么样,却从几句话里听得出,他确实是个健全的人。

  健全、聪明,却不是太子,甚至不配从文修帝口中说出他的存在。

  明栗问陆弋:“五殿下与陛下之间关系不好?”

  陆弋笑道:“每位殿下都是陛下的孩子,怎会有关系不好之说。”

  明栗摸了下有些冰凉的耳垂,眼睫轻颤道:“陆首领,太规矩的人会变得很无趣。”

  陆弋说:“宫里的人,都得守规矩才行。”

  周采采还未走到沉狱牢,在远处就看见大门前的两人。其中一人她认识,禁军首领陆弋,朝沉狱牢驶去的马车她也认识,五皇子常寒禾。

  看来她来得时机不对。

  侍女雪音悄声道:“小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周采采蹙眉,没有要走的意思,继续隐匿身形盯着沉狱牢的方向。

  五皇子走了,陆弋还在,他身边的女人是谁,能让禁军首领如此小心翼翼。

  周采采一直看到明栗和陆琰进了沉狱牢也没有走,等着他们出来。

  明栗回到沉狱牢中,没管牢里的顾七,而是先看站在外边的陈昼。

  师兄还是那副懒散样。

  里边的顾七满头是汗,浑身是血地靠着墙壁半坐起身,半边身子都废掉了,还缺了几根手指,明栗也没在意是来沉狱牢之前断的还是之后断的。

  顾七不敢看陈昼,哑着嗓音开口说:“他们从我这……拿走了北斗山地图。”

  明栗说:“光这一条就足够我杀你很多次。”

  顾七自嘲道:“所以我现在被关在这。”

  “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他艰难地抬头看明栗,知道陈昼之所以没杀他,是因为还要从他这里得到有关幽游族的消息,所以他还有机会。

  从开始到现在,顾七只是想活着,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无所谓抛弃背叛。

  可明栗却只是神色淡淡地看他一眼,声音没有问,而是对陈昼说:“师兄,走吧。”

  陈昼没说话,起身跟上她,余光瞥了眼整个人都僵住的顾七,带着几分看穿他想法的嘲弄。

  顾七忍不住急切道:“等等,你不想知道幽游族的消息吗?!”

  他只有利用这点才能从明栗那换取一线生机,可若是明栗对此毫无兴趣,半点都不在意怎么办?

  顾七陷入死亡将近走投无路的绝望恐惧之中,止不住地颤抖着。

  他想起之前陈昼看穿自己留念在北斗假扮他的日子,看穿他不忍对殷洛下手,却只似笑非笑地说了句:“那是我的师门好友,不是你的。”

  一句话将他打入地狱。

  顾七贪恋在北斗的时光,那些对他好的人,是因为他顶着陈昼的脸,让东野狩误以为那是他养大的孩子,让殷洛等人误以为那是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

  他从陈昼这偷去了好几年的时光,自以为是对他人生的救赎,却是那些人对陈昼一辈子的愧疚。

  假的就是假的,永远成不了真的。

  顾七永远得不到陈昼拥有的一切。

  陆弋在沉狱牢里没有问明栗,出来后就忍不住问道:“明圣,你这是……”

  “让他溺死在恐惧之中。”明栗说。

  陆弋已经从这师兄妹二人的反应得知与顾七有仇,迟疑道:“可北境外族的下落……”

  明栗说:“我会找到。”

  或者说,他们会来找她。

  文修帝既然说一切都交给明栗,陆弋也就没有后话,只是跟在明栗身边等候吩咐。

  如今夜深,陆弋将这二人送回休息的宫殿才告退。

  东宫俨然是重兵把守之地,身穿黑甲的禁军将东宫的几个出入口围住,小队里里外外的按时巡逻,在冬夜寒风凛冽中添了几分肃杀感。

  周采采回到东宫,跟找不到她的太子解释完,太子有些不高兴,生气地递给她几张折纸。

  “折纸鹤还是青蛙?”周采采认命地坐下。

  太子说:“青蛙。”

  阿奴候在一旁,守在门外的反而是侍女雪音。

  周采采望着一言不发的太子,再次举手做发誓状:“我保证,以后一定会跟太子殿下你说一声再走。”

  太子:“不听。”

  这话说得堵气十足,孩子气十分明显。

  周采采听得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有些哭笑不得。

  “那我今晚给你折很多很多青蛙,直到殿下你说停为止,好不好?”

  太子:“好。”

  周采采心说你可真是太好哄了。

  她想起在沉狱牢看见的一幕,折纸时问:“陛下这次又是为选妃的事?”

  太子摇摇头,他将周采采当做是亲近之人,所以会跟她分享:“父皇让我去见明圣。”

  周采采折纸的动作顿住,抬头满眼惊讶地看他。

  也就是说之前站在陆弋身边的少女是北斗那位朝圣者?

  周采采扭头去看阿奴,阿奴没什么表情地说:“我在外边,并不知道太子殿下与明圣谈了什么。”

  太子捏着周采采给他折的青蛙,有些紧张地抿唇:“她很厉害。”

  一旦与之对视,就会让他装不下去。

  周采采安抚道:“她可是朝圣者,当然厉害啦,殿下不必太担心,明圣不会为难你的。”

  她想,文修帝应该也没能耐说服那位来参加太子选妃。

  周采采在帝都听说了西边发生的事,知道明栗在西边掀起的轩然大波,父亲让她不必担心西边的局势,在帝都顾好自己,所以才没有回去。

  这事已经过去好几个月,如今明栗来到帝都又去了沉狱牢是为什么。

  周采采正沉思时,阿奴忽然道:“是为了北境外族。”

  “……原来如此。”周采采恍然。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起东云也是北边的人,又住在七星城,离北斗那么近……可看来她想多了,北斗的人来帝都,当然是为了曾与之厮杀过的北境外族。

  周采采陪了太子许久,直到太子睡下后才离开东宫。

  大雪夜里没有灯光的地方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周采采刚出皇城门,就见五皇子的马车也不紧不慢地从后方出来,她心中咯噔下,低垂着头避开。

  好在五皇子的马车没有停下,可坐在里边的人却掀起车帘一角。

  五皇子和常曦公主一样不住在宫内。

  常曦公主在武监盟,而五皇子常寒禾在外有自己的府邸。

  马车在深夜驶回五皇子府,府中下人接应,提灯走在前方为常寒禾引路。

  常寒禾来到前屋褪下外衣,问侍女红姝:“她睡着了?”

  红姝道:“楚姑娘已经睡下了。”

  常寒禾颔首,独自去往后方寝屋,绕过屏风后来到床前,掀起纱帘坐到床边,看背对自己睡着的人伸出手在她脸颊轻轻划过。

  他轻声叹气,带着点宠溺地笑道:“还生气?”

  背对他的楚晓睁开眼。

  “前些日子没能陪你,是我不好。”常寒禾耐心道,“那段时间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武监盟和星命司两边转,父皇病重,太子那边无法处理,只能交给我这边。”

  楚晓转过身来看他。

  常寒禾轻捏着她红润的脸,这几年倒是把她身体养好了。

  “我说过会帮你报仇,让你能光明正大地用回楚晓这个名字。”常寒禾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在他起身时被楚晓抓住衣袖,她问:“东云还是不肯说那个人的下落吗?”

  常寒禾微眯着眼,“他到是块硬骨头,能撑这么久,但也无所谓了,父皇病得太重,他不肯说,我看那个人也未必还活着。”

  楚晓坐起身,犹豫道:“要不让我去问问他吧。”

  常寒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伸手捏着楚晓下巴,语气带点危险:“你想见他?”

  楚晓说:“我是想问他梁平山的下落。”

  常寒禾又道:“你以为他说出来后我会放他活着离开?”

  楚晓不说话。

  常寒禾盯着她:“怎么,想为他求一条活路,心疼了?”

  楚晓有些恼地别过脸去,又被常寒禾捏着下巴转过来,“你心里多惦记他一分,我就让他过得越痛苦。”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喜欢你!”楚晓恼道。

  常寒禾听见满意的答案,他抱着楚晓躺下,淡声道:“太子那边有个女人得小心些。”

  楚晓伸出手回抱他:“我会注意的。”

  常寒禾嘲道:“那个傻子。”

  闭上的眼里却藏着阴霾。

  常寒禾能接受他的对手是常曦公主,毕竟常曦公主有资格,可他不能接受是那个傻子。

  父皇宁愿立一个傻子当太子,也不愿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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