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七十九章_野兽嗅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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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七十九章

  因开春科考在即,半月后徐长清已停了书塾夫子的授课,余下的两个月专心的温起书。

  战无野在府里清闲了年余,如今事务渐多,也开始忙碌起来。

  冬日的天气已是逐渐转暖,徐长清看了一上午书,吃过午饭后,便带着小银狼去了玉店,幸好当年徐长清怕自己重蹈醉仙楼老板的覆辙。

  所以,早早便让人留意着玉店两边的铺子,机缘巧合之下,其中一间布料铺子乃是江家产业,当时经营的也不是很好,徐长清便与江决早早打了招呼,瞅准时机之下,便出了重金买下,在当时来那个价钱是当时铺子价钱的三倍左右。

  那地段到了如今,竟是翻上十倍不止,江决也不止一次在徐长清面前苦着脸念叨着卖赔了,不过请吃几次酒,江决酒足饭饱后也就认命了。

  那铺子一直闲置在那里,专门卖一些德子与他几个徒弟练手摆不上台面的小东西,其中好玉的边角料也不在少数,上好的木雕小饰品也不少,各色的小玉珠子串的玉链,及编制的玉衩花,支支模样精巧,也有一些雕废了的玉饰,稍稍改一下放在此售卖,价钱比店里要便宜大半,吸引不少平民,几乎一摆上去就被人抢光了,极是好卖。

  如今玉店生意已是不同以往,关于这扩建事宜徐长清已是全部交给了钱远,这此事钱远前些日子确是忙得不可开交,因老店几年前修整过一次,无需再动,所以心思便全花在这旁边的铺子上,这铺子要建成什么样,才能与老店相辅相成,最好可以打通墙壁合二为一,而在颜色搭配与建筑的样式上都要多花些心思。

  最后终是在钱远与京城的几个能工巧匠研究之下,画出了图纸,请了有名的工匠按着图纸给建了起来,徐长清前些日子还日日来探,越看越是满意,设计不仅巧夺天宫,所用材料也是即精致又大气,华贵而不奢侈,即使如此所建之处花费也是极为巨大,但这对徐长清而言已是不足挂齿。

  因玉店这几年收入已是趋于天文数字,就算是十辈子恐怕也是花不完的,因此他在整个京城内也已是例入十大巨富之列,扩建的钱相比之下不过是数字零头而已,并不放在心上。

  这几日建造之处已是全部完工,里面也与老玉店墙壁打通,形成一个二段式大厅,地方变得宽大起来,整个玉店的伙计整日都在忙于上新品新货,收拾安放货架,日日忙得脚不沾地,晕头转向,待全部整理好后,徐长清便带着所有人在酒楼大肆庆祝了一番。

  开业那天,战老将军与战无野最早到场,与战家交好的官史也都纷纷送来贺礼,使得原本就盛名在即的大宛美玉,此时更是名声大燥。

  而徐长清也是散下千金,许诺开业三天内凡在玉店买玉的客人,每人都有小玉饰相送,玉饰也自然不是地摊货,都是雕工精美,玉质上乘的十二生肖玉坠及戒指玉佩,每一件都可抵百银,如此一来门客更是络绎不绝,生意火得不得了,门槛都差点挤破,让周围后兴起的一些玉店老板看得是即羡慕又眼红更是嫉妒。

  玉店发展到如此规模,已是隐隐有京城首位之势,用人也自然是多了起来,每日都会有伙计前来询问是否缺人手,次次都被掌柜给打发了,因徐长清这几年间,有意无意的选了不少性子老实,能吃苦耐劳品性不错的乞丐,让他们签了卖身契后,便都留在玉店后院打杂。

  若有心灵手巧的就被德子和顺子收了做徒弟,剩下那些性子憨厚手脚勤快的就让掌柜选了到前面来做伙计,识字认数的就让帮帐房入帐,年纪大些的就留在后院做些烧火做饭担水收拾残杂物的轻松活计。

  如今后院居人的房屋已是又多盖了□□间,人数从最初的十个人到了现在三十八人之多,而分工也明确,前面的伙计全归掌柜管,后面伙房收拾杂物的归钱远管,而木雕及雕玉设计花样的都归各自师傅管理,这些人都是从乞丐堆里被徐长清选出来,虽是穷苦,但也都是些有骨气知感恩的,从没给徐长清找过麻烦,平日各人性子不同,时常磨嘴时倒也有,但却从来没打过架误过工,倒是让徐长清放心不少,只要不耽误了事,平日小打小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磨合了。

  而徐长清收得那些流浪狗已有十数条,分别栓在库房外,及后院门口,都是看家护院的一把好手。

  云姨这段时间也是回来的频繁了些,因为小复生身体已经好了很多,虽仍不能受车马劳顿之苦,但注意保暖还是与平常的孩子一样,而且神医极为喜欢复生,几乎同自己生养的一般疼爱,所以云姨夫妇才会腾出时间经常回来看看。

  云姨知小银狼的存在后,也是心疼了一番徐长清,自是那次复生突然间变身,多了一对耳朵和尾巴,这些年云姨已是知道了不少关于战家的事,见到银狼时倒也没有太过惊讶。

  玉店扩建时,云姨还时常过来帮忙看看,给工匠做做伙食什么,这日徐长清来到玉店,坐在他专属靠窗的座位上,边看着书边是轻拍着袖口。

  小银狼中午吃过饭后,便被徐长清带到玉店来,玩耍了一会就自己爬进徐长清袖口的袋子里,在徐长清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之下,躺在里面翻着小白肚皮已是呼呼大睡,还时不时的翻个身蹭蹭徐长清,让徐长清拍打另一块舒服的地方。

  此时云姨也已过来,帮着掌柜忙活着店里的事,因她离开几年,顾着那边顾不了这边,对徐长清关心不够,所以在知道徐长清自己经营着这么大的玉店之后,便是有些心酸,回来后便常常过来帮忙。

  掌柜这时取出一件首饰盒出来,然后对云姨道:“这是东家十天前拿得一块玉石让德子做的一套首饰,说是专门为夫人准备的。”

  云姨听罢露出惊讶之色,抬头看了眼在不远处看书的徐长清,随即犹豫了下打开了盒子,一看之下便是心中喜悦,竟是她最喜欢的粉色玉饰,一对晶莹剔透的浅粉色镯子,两点浓粉的玉坠,一只粉玉钗,样式都极为讨喜。

  掌柜在旁看得渍渍称赞道:“这一套质地这么纯净,颜色这么嫩的粉色玉饰,京城里也仅此一套,绝对不会再有同等好的玉饰了,夫人且戴上看看……”

  云姨心下喜欢,便伸手取了一一戴上,对着镜子一照,原本就显得年轻的脸庞因这套粉晶更是年轻了几岁,与身上这套浅白透着粉花的衣衫相得益彰。

  掌柜看得也是连连称赞:“夫人戴粉色就是好看,比原来的白色和田玉好看多了。”

  两人正说着,此时自门外进来几个人。

  一看装扮便知是外地人,因衣服和发饰都不是京城现在流行的款式,但料子却也极为贵重,显然是大富之家,中间是一位四十余岁的夫人,一身江南的红紫锦绣衣衫,很是华贵,头上的玉饰也有六处之多,身边两位都是二十余岁的青年才俊。

  三人一进来便是冲着玉饰而来,那四十多岁的夫人先是看了眼柜台里的玉饰,伙计前来招呼却也不理,而是直接唤掌柜。

  掌柜见状忙迎了过去,“夫人,不知您要选何种玉饰配戴?”

  那夫人脸色明显带着几分傲气,说道:“把你们店里最好的玉饰拿出来我看看。”

  掌柜一天看尽无数人,自然心里有谱,这种人虽是外乡人,倒是有点钱财,本着外乡人钱好赚的念头,立即让伙计取来了三件上品首饰,一件极品手饰。

  那夫人看了倒是没挑出玉质雕工什么毛病来,只是赚红色紫色颜色老气,春带彩的颜色又太花,掌柜不由的又看了眼她,这几样是京城里夫人小姐们最受欢迎的玉色,大方得体精致又耐看,种地也都是冰种以上,极品的那支是罕见的玻璃种底带着蓝飘花和绿彩,即朝气又显脸,怎么会显得老?

  而眼前这位夫人,眼角已是长出凤尾皱,额头也不光滑,皮肤虽是保养的细白,却已不是年轻的模样,这些颜色配她已是足足有余了,不过买卖即要赚钱也要让客人满意。

  随后掌柜又取出一套显皮肤白的无色玻璃种及一套嫩粉玉,这位四十余岁的夫人看了两眼,嫌那玻璃种无色,难看得紧,那粉晶颜色太假,不够自然……

  任是掌柜好脾气,也不由一时语塞,这天然玉石本就是自然形成,种地不同颜色各异,他可以不夸张的说,玉店里凡是摆在眼面的玉石,都是无瑕之玉,雕工也都是京城数一数二,颜色也比其它玉店的玉石品质更加好,能在他店里挑出这些让人无语的毛病来,他有些怀疑这位夫人是否是别的玉店派来砸场子的。

  却不曾想这位夫人一转头竟是看到不远处的云姨,眼前一亮,然后指着她手腕的玻璃种粉晶手镯问道:“那粉色手饰可是你们店里的?”

  掌柜一见脸色一顿,随即道:“是出自店里……”

  “可还有?”

  “这玉饰乃是东家送于战夫人之物,仅此三件,已是没有……”

  这位外乡来的夫人显然初来京城,对战家不太了解,竟是问掌柜:“是否能让她卖于我……”

  掌柜显然被她这句话给说得有些愣,真不知她是开玩笑还是怎地,随即又重复了一遍:“这是我们东家送于战夫人的,恐怕是不会卖的……”

  那位外乡来的夫人显然看得那粉晶目不转睛,也不等他说完,便是主动上前问道:“你手中玉镯需要多少银两可以买……”刚才她目光一直盯在那粉晶上,此时看到戴的人的脸后,顿时脸色一变,“你是……”

  云姨正帮忙收拾着柜上的空盒,听到有人问话,一回头也是愣了下,面前这位极是眼熟,随后便记起,这是江南首富徐家的嫡夫人,当年姐姐出嫁时她便见过。

  这冷不丁见面之下,若说不心慌是假的,自己当初带着徐长清离开并没有通知徐家一声,是悄悄连夜走掉,本以为跑到这京城与那徐家隔的这么远,从此会相安无事,却不曾想竟会在此地遇上。

  不过云姨很快又冷静了下来,这徐家当年便已是放弃了长清,虽然长清现在在京城里已是有些头脸的人物,但是这徐夫人也是没必要再认回去与她儿子一起分徐家的产业。

  何况自己来个胡搅蛮缠死不认帐,也不怕这徐夫人能怎么样。

  于是便当作不认识道:“夫人,你有何事?”

  徐夫人顿时开始疑惑起来,她记得当年那对姐妹花,姐姐生得极美,后来被老爷看中,嫁入徐府后得了老爷宠爱,生下了府里三子,名为徐长清,而妹妹却是生得差些,但胜在年轻秀丽,不过她记得那对姐妹两相差不超过三岁,这些年过去了,这妹妹也应该是三十五六岁有余,就算还活着,也不应该还如当年未出嫁时一般模样。

  就在她以为自己认错人时,不远却是走来一位穿着一身浅蓝冰绸,眉如墨画温润如玉的男子,细看之下,一头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发髻上插着一支同样冰蓝如水的玉簪,看着即闲静又文雅,衣衫领处那一圈白色狐毛更是衬得男子面白如玉,腰间系着玉带,侧垂下一枚与发簪一般玉质的蓝水精雕玉佩,行走间,气质清癯,风姿隽爽,竟是有说不尽温润美态。

  不过徐夫人却是看得脸色大变,若说刚才还在怀疑云姨的身份,但看到徐长清后便是不再有一丝怀疑,也更加有些惊惧起来,这位男子的长像与当年嫁入徐府的妾室眉眼竟有七八分相像,若说不是母子她却是不信的。

  随即便见徐长清面上带着笑意对云姨道:“麻烦云姨照顾下天儿,我且去后院做些点心过来。”

  小银狼虽是年幼,但因是贪狼一族的血脉,天生对狼犬类有威压,所以每每一入后院,几只流浪狗便是伏在地上浑身颤抖,半点精神也没有,小银狼更是耀武扬威如将军巡视一般,非要踩在狗头上彰显一番它的王八之气才肯罢休,所以徐长清尽量很少带它入后院捣乱。

  小银狼此时正趴在徐长清手中熟睡,徐长清抬手怜爱的轻抚几下它的后背,便要递于云姨,目光一转间,竟是看到了旁边脸色红白交错的徐夫人。

  徐长清顿时停住了手,心头俱是一震。

  而跟在徐夫人后面,在看玉的两位公子见到徐长清时也是一愣,随即便道:“娘,他,他不是得了天花,已经死了的那个……”

  徐长清自然认得他们,两个都是徐家嫡母的儿子,小时踩在他头上没少欺负于他,随即抬眼看了云姨一眼,收到云姨眼色后,便微转了个身,当做不认识她们一般,寻了个理由便与云姨一同离开。

  而后面的徐夫人却是紧盯着两人,眼中从疑惑到肯定再到嫉妒,表情变化的何其之快。

  当年那个勾引老爷的小贱人已经死了,而今这个小贱人的儿子竟然活着,不仅躲过了天花,逃过了满脸麻子,居然还生得如此出色,硬是压了自己儿子一头,这如何能让她甘心。

  还在京城里开了玉店,更是让她嫉妒莫名,而那小贱人的妹妹本来与自己相差不了几岁,如今看来竟是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自己与她站在一起,便如母女一般,又怎么能不让她气得发狂。

  身后徐夫人的两个儿子更是火上烧油的说道:“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明明是徐家人,却装做不认得咱们,莫不是因为他们在京城里混出点样子,就忘了自己是谁……”

  徐夫人一听之下更是心中大恨,竟是连玉饰也不买了,恨恨的剜了眼他们的背影,道了句:“走!”

  自见过徐夫人后,云姨与徐长清心中颇有些不安,云姨担心的倒不是别的,怕得是徐长清快要科考,不要闹出什么事才好,而徐长清却是担心这徐夫人背后阴人,倒打一耙。

  所以,当日便让人将那徐夫人为何来京城,及江南徐家的事查了个底朝天,原来两年前徐长清的父亲就染了风疾去逝了,现在的徐家便是徐夫人当家。

  一个女人当家可想而知,生意做得七零八落,近两年更是每况欲下,嫡母生的几个儿子,个个烂泥扶不上墙,不争气也就罢了,偏是好赌成性放荡淫|乱,家财被败得数之不尽,不少生意铺子的地契都无故输与了别人,如此这般,纵是存有万贯家财也不够他们如此一掷千金。

  所以江南那边的生意已是做不下去,借着两个儿子参加科举之际,徐夫人便将家财变卖,带儿子来到了京城,这才有了之前相遇之事。

  徐长清本就对生父无什么好感,如今他已去逝,对徐家更是半分感情也没有,他曾怀疑母亲病死之事与那徐家嫡母有关,之前寻林雨瑶下落时,也花钱让人暗下查过,当年徐家不少丫鬟似乎都知道此事□□,但却不愿意多透露,就连他得天花之事,徐长清都怀疑过是否是那徐家嫡母所为,因为当时自己发烧时,嫡母便是一口咬定是天花,并将他送出府,当时整个徐家都无人染上天花,为何偏偏是他?但苦于无证无据。

  不过这些事都藏在他心底,连云姨都没有告诉,一是自己那时在京城无根无底,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小孩而已,就算告到衙门,也恐怕是打草惊蛇,暴露后还会反被蛇咬,二是怕连累云姨,虽是云姨嫁入了战府,却也是为人妻为人母,也要处处小心不能随意招惹是非,后来生下孩子后更是忙不过来。

  不过这次意外见面,却又勾起了徐长清前世今生的新仇旧恨,天作孽犹可怜,人作孽不可活,本来那徐家夫人若是老实待在江南,守着那徐家,他倒也是拿她无法,结果今日却是自己散了家财送上门来,当年那徐家的众多家仆顾忌她不敢乱说,如今离开徐家自不会再为她守着秘密,且那徐夫人不是什么善人,给的银钱恐怕也是不多,只要他稍花些银两派人打探,当年的事也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果然不久后,京城便传出将军府的那个战夫人是江南首富徐家的妾室的妹妹,而那外侄便是徐家妾室的亲生儿子,这姐妹在江南便有克亲之名,年纪轻轻便克得父母早亡,姐姐克死全家,生得儿子便克死她,妹妹克死了丈夫,现在又在克儿子,接着又传出姐妹都极会勾引男人,不安于室等闲言碎语……

  此话不日便传遍了京城,成为京城妇人闲暇之余嚼舌打发时间的话题。

  不过随后几日,竟有人一纸诉状将那江南首富的嫡夫人告上了衙门,那人称是徐府里枉死的丫鬟兰花订亲之人,告那徐夫人下毒逼死徐府妾室及丫鬟兰花,又用火焚之,之后又虐待徐家三子,让人下了天花毒将他赶出府……

  虽那徐夫人大喊冤枉,但人证物证俱全,罪证确凿,当年逼妾室喝□□时两个丫鬟都在场,虐待三公子也是多少人目睹,下天花毒更是有人亲眼所见,加上她多年来苛待下人,赶她们走时竟是分文不给,到了此时竟无一人替她辩解,不日后便受不了供刑,画押招供,不日问斩,顿时整个京城都哗然。

  风向一时立变,不少人开始抹着眼泪极为同情那被害死的妾室,也有人大骂嫡母狼心狗肺,也有人道那徐长清命苦,母亲被人害死,自己又是被后母所害。

  不过更多的人却是认为恶有恶报,好人总是会苦尽甘来,只看那徐长清便知,此时跟了姨娘在战府享着荣华富贵,而那害人者却是人皆害之,有道是,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