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_那村那人那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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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别傻站着了,快走!”荷花上去拽了长生的胳膊便跑,心下暗暗庆幸没被人发现。长生不言语,木头人似的被荷花一路拽着回了家。

  荷花轻轻推开院门,探了脑袋向里面看了看动静,见四奶奶那屋还黑着灯,她稍松了口气,可心里到底忐忑。这大夜里狗叫锣响的,四奶奶该也是听了动静,只她不是个好凑热闹的人,应该不会起来去看,而且也不会想到这骚乱会与她和长生有关系。

  她拉着长生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果真没什么异样,方大着胆子把长生拉进了院里,回身把院门悄悄的插好,拉着长生回了他俩的屋子。

  进了屋,荷花也不敢点灯,只对长生道:“没事儿了,赶紧睡吧。”说完便自顾自的解衣带脱衣裳,等把外衣都脱了,却见长生仍站在屋子中间纹丝没动。

  “干嘛呢?睡觉啊。”荷花疑道。

  长生依旧没吭声。

  荷花奇怪,又有些担忧,扯了下他的胳膊道:“怎么了?”

  长生就跟被摄了魂儿没听见似低着头站在那儿。屋子里黑漆漆的,两人又才做了背人的事儿,荷花不免有些心虚,只道:“你别吓唬我,怎么了,倒是说话啊!”

  仍然没得到任何的回应,荷花急得紧忙把屋里的灯点亮了。长生直直的站在她眼前,低着头不动也不吱声。荷花才要急得发问,忽的目光一错,发现了状况:长生的裤裆连着裤腿湿了一片。

  一阵既尴尬的沉默,荷花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只怕长生难堪,又忙作出一副轻松随意的样子道:“没事儿……没什么……”一边说一边从柜子里给拿了条裤子递给他,道,“你先换条干净的,我给你弄点儿水来擦洗擦洗……”

  长生并不接,仍旧低着头愣愣的站着,双手用力的攥着拳头。荷花想他大概是羞臊了,也不好再多说,只把裤子放在炕头,自己去灶房烧水。待她端了温水回来的时候,见长生已经上床躺下了,他把自己整个儿蒙在被子里,捂得严严的。那条干净的裤子仍平平整整的放在炕头上,却没见脏裤子。

  荷花把水盆放到桌上,凑到炕边小声道:“长生,我端了温水,你擦洗擦洗……”

  长生没应,荷花又道:“那裤子你脱下来,我给你洗洗……”

  长生蒙着被子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的样子。荷花更软了语气,只跟哄孩子似地柔声道:“穿着裤子多难受,把裤子脱了睡着舒服。”

  只不管荷花说什么,长生始终一声不吭。荷花想他这会儿必然臊得很,想来是不好意思与她说话,她若要再说怕要惹得他恼羞成怒。是以也不敢再劝他,只把灯熄了,自己爬上炕躺下。可她总不能让他就这么穿着尿湿的裤子睡觉,她静静的躺了半晌,待估摸着长生该是真的睡了,便悄悄的坐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去掀他的被子,想趁他睡着了帮他把裤子脱了。只她才掀开一个被子边儿,长生就像受了惊的小猪崽儿似的蜷着身子躲开了,他用力扯了扯被子,把自己包成一个大蚕蛹,紧紧的贴在墙上。

  荷花也不敢再动,不过她才掀了一个小角,却见长生是光着腿没穿裤子。她想大概是自己才看漏了,可也是,长生纵是傻,纵是臊,也不能穿着尿湿的裤子睡觉。

  次日清晨,荷花在屋子里寻了个遍,依旧没见那裤子的踪影,随口问道:“你把裤子脱哪儿了?”

  长生认真的叠着被子,完全不搭理她。

  荷花望着长生,心道必是他羞臊给藏起来了,无奈的撇了下嘴,心说那裤子沾了尿,骚哄哄的不怕寻不着。

  早饭时候,四奶奶有意无意的提到夜里的狗吠和锣声,只问荷花听见没。

  “啊……嗯……”荷花含含糊糊的应着,她知道这事儿大概瞒不住四奶奶,也只能瞒多久是多久罢了。

  四奶奶道:“听见了?怎没看你屋里有动静?”

  荷花只做无事的的样子道:“大半夜睡得正香也懒得动……我听那动静,不定是哪家走水遇贼了,我这样儿的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四奶奶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似是信了荷花的话。

  荷花暗下松了口气,下意识的瞥了长生一眼,昨儿却忘了嘱咐他守秘密了,只怕他这会儿愣头愣脑的突然给她揭了底。她这眼神儿才瞄过去,却见长生忽地放了碗筷,站起来跑出屋子,很急似的直冲进了茅厕。

  四奶奶皱了眉头:“这是怎么了,这一早上光看他跑茅厕了?”

  “呃……大概是昨儿晚上水喝多了……”荷花随口敷衍着,心中却不免担心,只想昨儿长生必是憋了许久,没辙了才尿了裤子。说来这尿个裤子也没什么大不了,只别再憋出个毛病来。这么一想又不禁生了自责,心知若不是她嘱咐长生不许动,他也不至于如此。

  四奶奶不知其中缘故,也未深究,只随口道:“往后别让他大晚上喝那么多水,对身子不好,眼瞅着天儿冷了,夜里起来解手容易着凉。”

  “嗯,知道了。”荷花望着茅厕心不在焉的应了。

  荷花没数长生这一早上去了多少次茅厕,只见他一趟又一趟,每次进去都要待上好长时间,她甚至怀疑他其实是不是在闹肚子,可她也不敢问,怕长生面上挂不住,不过看他的脸色倒也不像泻肚的样子。

  早饭后歇了一会儿四奶奶和长生便先后走了,荷花收拾完东西就回屋寻长生那条脏裤子,只她把所有能翻的地方都翻遍了也没寻到。她寻了一上午,最后终于在茅厕里发现了那条脏裤子,浸在污物里沤得不像样。

  荷花再勤俭会过日子,也不能下手从茅坑里把裤子捞出来,就算她有这个胆子,也实不忍心洗干净让长生继续穿。她大概能理解长生的心思,只可惜糟蹋了一条好裤子,那是长生唯一一条没打补丁的裤子了。她想着等过年赶集的时候用自己攒的一点儿私房钱给长生扯快新布,做条新裤子,毕竟他这次全是为了帮她。

  中午,荷花照例去山上送饭,路过三姑六婆围聚的井边时,见几个女人正聊得热火朝天,一个个都跟亲眼见着似的,只把昨儿夜里的事儿说得绘声绘色,就好像众人冲进屋子的时候陈寡妇和冯瘸子还在被窝儿里亲热。荷花心里冷笑了两声,若无其事的从众人身边经过,众人说得正欢,也根本没人注意她。

  荷花像往常那样跟长生在山上干了一下午,长生依旧像早晨一样,时不时就要撂下东西,扎进附近的密林里去方便。次数多了,荷花不免担心,只想他从早晨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那儿来那么多尿。

  后一次长生又急匆匆跑进了林子,荷花便也悄声跟了过去。她躲在一块儿大石头后面远远地望着,见长生跑到一棵大树底下背对着她站着,快要憋不住了似的解裤子掏家伙,可站了好半天也没个动静。

  那边荷花探着脖子张望,这边长生则是低着头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家伙,不甘心似的捏着抖了抖,依旧啥也没有,他抿着嘴又等了一会儿,终是慢吞吞的提好了裤子。

  荷花连忙转身离开,回到空地上假装干活儿,见长生从林子里出来,抬头对他笑了笑,没话找话的道:“你今儿晚上想吃什么啊?”

  长生闷着头不吭声,拿了个小四齿蹲在地上刨杂草。

  荷花凑上前道:“我看了咱家还有一点儿白面呢,今儿晚上咱吃好的,咱吃白面馒头好不好?”

  长生没理荷花,却是站起来走开了,蹭到更远的地方蹲着干活儿。

  荷花讨了个没趣儿,心说长生这脸皮儿怎么比大姑娘还薄,也不知这别扭要闹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