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村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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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惟是一时心念起,说完了发现自己这话不靠谱。
温妈妈还在家呢，上次就是侥幸了，这次想要从眼皮子底下把拐回老家,怎么可能,哪能有这么好事都给他碰上。
悻悻挠挠头,遗憾道：“是我欠缺考虑了，哎,还是算了吧,以后会有机会......”
“我妈会答应。”
“？”余惟两眼一亮,迅速抬头：“真？！”
温宴点点头肯定道：“嗯，她会答应。”
余惟不知道温宴用了什么办法说服温妈妈,原还半信半疑,直到亲眼看点温妈妈点头答应，两坐上回老家动车了，终于完全反应过来，他是真把宴宴带回老家了。
“太神奇了。”他拉着温宴手，连连感叹：“我以为阿姨肯定不会答应，毕竟我又不会做饭还爱吃辣，好像一点都不让阿姨放心。”
“可是你睡相好不踢子也不梦游，不是吗？”
温宴看着还沉浸在欣喜中乐呵男朋友,不由也跟着弯起唇角。
他发现他男朋友还有一项特要隐藏特质,就是让安心。
虽然平时总是一副跳脱又不着边际模样,但是每到关键时刻永远能挺身而出不留余地地保护他，做他坚硬保护盾强大靠山，每一次只要有他在，好像什么也不用怕了。
而这一点显然也温爸爸温妈妈看在眼里，不然以温妈妈秉,不可能会放心让他独自跟着他去所谓老家。
不过这些话他可不打算说出来了，不然以男朋友脾气，又不是会嘚瑟什么样。
四个小时车程，下了动车又转了一次客车，前后花费了接近五个小时时间，两终于到了余惟老家。
温宴少出远门，就算是出远门也几乎不会选择这样乡下。
总是对了解少事环境充满好奇，尤其知道这里是他男朋友儿时居住地方，除了好奇，甚至还产生了几分向往。
老家海拔位置高，还没下车就开始下雪了。
到了目地雪下得更大，青石板台阶上都积了浅浅一层，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小坑。
温宴觉得新鲜又好玩，拉着余惟走在他前面，每一步都认真落下，提起来了再回头看一眼，难得小孩子心，落在男朋友眼里就是大大可爱。
“这里好漂亮！”
温宴终于舍得从雪地上抬头，看着结着薄冰书面，远处挨家挨户白了头顶房子，从烟囱冒出缕缕炊烟，覆了一层积雪菜地，还有挂满头顶白毛黄橙橙柿子树......
他太喜欢这里了，就算冻得手寒脚麻也喜欢得！
落了雪石板台阶太滑了，余惟把他牵得紧紧，生怕他一个不留神就会摔倒。
“漂亮也要先看路，我们要住三天呢，今天先回家休息一下，等明天雪停了我再带你出门玩。”
余惟帮他把帽子带好，再将围巾拉得更高些，连鼻子也遮住了，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捂严实点，千万冻着我宝贝了。”
余惟奶奶家好认，青石路一直走到底就是，围墙底了一层青苔，门口有个小露台，一进门就能看院子里葡萄架高大柿子树。
乡下住宅都讲究一个宽敞，四合院样式，堂屋就是客厅，院子大，还隔了一小块出来种了一些葱蒜苗，冬天给整个院子铺上一层雪白，漂亮得跟画一样。
温宴又看入迷了，直到余惟叫了一声奶奶回过神来。
抬头一眼，一个戴着深蓝色毛线织帽子，面目慈祥老从堂屋走出来，看余惟便抚掌笑得合不拢嘴。
“惟惟回来啦！”
温宴余惟牵着上了台阶走到老面前，站姿乖巧，有些拘谨地跟着叫了一声奶奶。
“小朋友你好啊。”奶奶喜欢小辈，乐呵呵跟他打招呼：“惟惟好久没带过同学回来了。”
“奶奶，这不是我同学。”说完想想又觉得不对，咧嘴：“不止是我同学，这是我男朋友，你叫他宴宴就行。”
温宴一怔，下意识看了余惟一眼，后者冲他挤眼睛，笑开了。
奶奶有些意外地将目光新落回温宴脸上，半晌，笑容更深。
干瘦温暖手拉过他握在手心：“嗳，好孩子，好孩子。”
“快进屋里来，外面冷，看看着手都冻什么样子了，进来烤烤火，暖一暖。”
奶奶一手拉着一个进了堂屋，里面暖极了，门一关，漂亮院子寒风一齐关在了外面。
“大雪下了一天了，晚上应该会停。”奶奶说：“宴宴从前没有来过吧？等明天雪停了，就让惟惟带你到处转转，不过记得要穿暖些，山上比城里冷，你们千万感冒了。”
温宴乖乖点头，在奶奶出去帮他们收拾房间之后看向男朋友，眼里闪过狡黠：“惟惟，明天准备带我去哪里玩？”
余惟睨了他一眼，哼哼道：“有你这样叫么？”
温宴故意道：“那要怎么叫？”
余惟想了想，忽然低头把脑袋拱进他怀里，一秒变身撒娇大狗狗：“太小声了我没听清，宴宴再叫一次~”
温宴笑着揉乱他头发。
奶奶猜没错，天还没黑，到傍晚雪就停了。
温宴出了堂屋去看，不过短短一个下午时间，积雪又厚了一些，院子旁边一排竹子驮不动压弯了腰，偶尔掉下几块，落在地上也是悄无声息。
奶奶在厨房准备晚饭，温宴闻到了腊肉香肠味道，香得有了年味提前味道，吸吸鼻子，发现肚子更饿了。
“宴宴要不要吃柿子。”
余惟也跟着挤出来，指着院子里柿子树：“就那颗，以前我爷爷年轻时种，每次结柿子都特甜。”
温宴有点心动，看看树干：“要用竿子打下来吗？”
“摔地上会烂。”余惟比划了一个动作，说：“我们用手摘怎么样？”
“好啊。”温宴说：“我你一起去搬□□。”
余惟摆摆手：“不用□□不用□□，这点高度用什么□□。”
温宴目测了一下低一杈枝丫到地面距离自己身高，确定自己摘不到，正想说话，就余惟取下围巾在他面前半蹲下来，指着自己脖子：“来，上来。”
“......”
奶奶做好饭准备叫两个小朋友吃饭了，出来一看，俩孩子正在院子里嘻嘻哈哈忙着摘柿子。
温宴骑在余惟肩膀上，正好是伸手就能够到距离，在余惟指挥下不一会儿就摘了一大捧抱在怀里，余惟抱着他腿还在叫嚷着摘些摘些，不然都要便宜那些贪吃臭鸟了。
奶奶看得好笑：“你们小心些，摔了。”
“小心着呢。”
余惟矮下身放温宴下来，跟他一起蹲在地上清点战利品。
“这个好青，这个也是......宴宴，这些还没熟呢，吃起来会涩。”
温宴第一次摘，不好意思：“我能够到就这些了，那怎么办，要浪费了吗？”
“没事没事，米缸里放几天就能吃了。”
“米缸一会儿再放，快进来洗洗手吃饭了。”奶奶冲他们招手：“屋里烧了热水，用冷水，暖一会儿又冻僵了。”
“哎，来啦！”
雪停了几个小时又下起来，一直下到半夜，压得几棵竹子夜里吱呀呀叫，早上起来，还惨兮兮断了两根。
大寒天能窝在温暖窝实在太舒服了。
温宴跟余惟一直赖到快十二点爬起来，吃了外婆给他们热在锅里饭，出来看院子里来了另外两位邻居老奶奶，余奶奶一起坐在门口小板凳上烤着碳火闲聊。
余惟认得他们，客客气气打了招呼后便带着温宴出门了，走出几步还能听邻居奶奶笑呵呵感叹惟惟都已经这么高了。
“村里年轻都出去工作定居了，剩下好都是老，他们在这里住惯了不愿意离开跟着儿女去大城市，每天做完活了没事干就会串门一起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
余惟带着温宴往山里走，一边走一边跟他介绍：“我奶奶也是，我爸求了好几回说不放心他一个老家独居，要接他去淮清一起住，可是奶奶死活不同意，说不愿意留我爷爷一个在这，孤孤单单。”
“爷爷也在？”
“在啊。”余惟指着一处山坡：“喏，就那儿，埋了有四五年了，我奶奶给他种柿子树都快能结柿子了。”
温宴自责地拧起眉头，觉得自己是智商短路了会问出这句废话，
余惟用了握了握他手，笑道：“没事，来就是要跟你说，而且爷爷年纪大了，去时没受痛苦，到一定年龄了，老死是福气。”
他想带温宴去山上寺庙，走到半路发现路不对劲，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直到一个岔路，完全分不清了。
“这家哪儿冒出来？之前明明没有......”
太久没回来，有些地方都变了样。
两个小路都夹在两旁围墙里，余惟摸不清了，仔细想了想，保险起让温宴在原地等他，他先去看看。
温宴说好，裹着围巾站在原地乖巧等待。
结还没过去两分钟，就看余惟一脸惊恐地掉头冲出来，拽着他就往另一条路狂奔。
温宴一脸懵逼他拉着跑：“哥，怎么了？”
“不小心惹到大哥了！”
“什，什么大哥？”
难道村里还有村霸吗？
没等余惟回答，身后几声高亢“轧轧”叫唤，扭头一看，几只雄赳赳气昂昂大白鹅张着翅膀，挺着胸脯脖子伸得老，正迈着两只蹼掌在后头死命追。
......还真是惹着村霸了。
两一路气喘吁吁跑上山坡终于甩掉几位大哥。
温宴又累又想笑：“哥，你不是探路去了吗，怎么惹到他们了？”
“们堵在路中间赶不走，我急着过去，就拎了其中两只脖子把们扔开了。”
余惟好气，还委屈：“是们先不讲武德吧？还这么凶追着我啄，要是我奶奶家，迟早拔光毛炖了他们！”
两缓了一会儿接着往上，大概二十分钟后，温宴终于看了余惟说寺庙。
进去看了一圈，温宴就发现这个寺庙比他想象中还要小一些，正中央大菩萨是观音娘娘，旁边神佛都做得有些潦草，染料泥土都掉了，彩色布料也蒙了灰尘纷乱蛛网，透着浓年岁感。
里面看了一圈没看，喊了也没答应，旁边放着一把香，余惟就自觉点了三根插在香炉。
上次宴宴发烧时他求了菩萨，说好补上。
“这个点是去吃午饭么？”咕哝两句，没急着去找老尚，伸手拉住温宴：“宴宴，我再带你去个地方！”
余惟说地方就是靠近后山一个墙角，那里有个土地小庙，不过温宴蹲下仔细看了看，发现小庙里面坐着不是土地，是手里捻着红线月老。
“这里早以前是土地土地婆住。”余惟说：“后来要给他们换个大些房子，这个就空下来了，老尚问我们想填个什么进去，有个小孩儿恰好春心萌动着，就说填个月老，老尚回头还真整了个月老来。”
“那你拜过吗？”温宴玩笑道：“有没有跟月老要个男朋友？”
“我没有。”余惟说：“那时我大？十岁，就喜欢掏鸟窝偷子，怎么可能有那种心思？”
“你朋友都有，你没有吗？”
“他太早熟了。”
余惟说着，弯腰老神在在拜了拜：“不过现在拜也不晚，不是求个男朋友，是感谢给了我一个这么好男朋友。”
温宴眉眼弯弯看着他，不说话。
余惟厚着脸皮挨过去跟他并排站在一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又高兴起来：“宴宴，你看我们这样像不像在拜天地？”
【你们俩这是在做什么，拜天地？】
【你好好说话，谁跟他拜天地？】
随着余惟话音落下，一段莫名其妙对话忽然在脑中响起，温宴一愣，随即疑惑地皱了皱眉。
好像是余惟声音。
可是......余惟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吗？
眼前手影一晃，温宴从迷茫中回过神来，正好听余惟问他怎么了。
“没事。”温宴摇摇头，顺势握住他手：“不小心走神了。”
“你——”
“你们是谁！”
身后传来一声凶巴巴厉喝，两同时转身，一个穿着深灰色棉衣，头上带着顶破旧草帽老站在不远处黑沉着一张脸瞪他们。
温宴特意往他鬓角看了一眼，有头发，不是尚。
“你们进来干嘛！”老头走近几步，温宴发现他瘦得像根干柴，眼睛凹陷深，直直盯过来时眼神凶狠得吓。
余惟将温宴拉到身后挡住，仔细端详了老头一眼，忽然双眼一亮，似乎认出了来，指着自己鼻子问：“你不认识我吗？”
老头皱紧眉头：“不认识！你谁！”
余惟咧嘴乐起来：“没谁，我们就路过，顺便进来上个香。”
“上香在前面，跑这里来干什么？！”
“上完了溜达溜达嘛。”余惟说：“听说庙里有两个老师父，他们呢，怎么没看？”
“死了。”
“？什么？”
“死了！听不懂吗？！”
余惟表情一滞：“你，开玩笑还是认真？”
老头：“说死了就是死了，谁有闲心跟个兔崽子开玩笑！”
余惟笑容敛了，神色惶惶。
似乎不太能接受这个突然消息，急着又问：“那，那他们什么时候...不在啊，埋哪儿了？”
“没埋，拉去县城殡仪馆烧了，骨灰没要，反正没儿没女，也没祭拜。”
“......”
余惟眨眨有点发干眼睛，扯起嘴角：“哦，这样啊，不过你不是不来寺庙吗？怎么待在这里？”
“尚死了就空了，我不来谁来。”老头依旧瞪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不来寺庙？！”
“听山下说。”
余惟低声道：“我刚刚在门口烧了三根香，少钱，我把钱给你吧？”
“不用，就剩那点儿香了，早烧完我好锁门，以后都不来了！”
老头没了耐心，说完就开始赶：“出去出去，在这里杵着干什么，要拜神前头去拜！”
两只好转身往外走。
路过观音时余惟停了一下，余惟又抽出六根香点燃插上，只是这次没拜了，牵着温宴直接离开了寺庙。
“抱歉啊宴宴。”余惟叹了口气：“来说带你来老尚，打声招呼，现在不着了，话也说不上了。”
温宴说没关系，五指挤进指缝，将他握得更紧了些，低低道：“哥，难过。”
余惟偏过头看他，笑了笑：“放心吧，我，其实也没难过，顶就是有点难受。”
“我以为清心寡欲天天连肉也不吃老尚会活久，早知道应该给他们说一声，烧了......也带个骨灰回来吧，留在殡仪馆像什么样子，反正我每年都会回来，上个香烧个纸钱而已，又不麻烦......”
温宴安静听着他絮絮说话，低头看地面上两个留下脚印，雪白地面出黑乎乎印记蔓延了一路，好像能一直走下去不到终点。
下山了，余惟声音渐渐从干涩低哑中恢复过来，如同雪压弯竹林，等到雪化了，腰就能直起来了。
想起方遗漏事情，他拉拉他手：“宴宴，你知道刚刚那个老头是谁吗？”
“不知道，是谁？”
余惟说：“你肯定想不到，是那个放狗追过我园老头。”
“是他？”温宴意外：“可是你不是说过老头跟尚有仇吗？”
“我也奇怪。”余惟说：“这么看来，老头不喜欢老尚应该不是为老尚总是包庇我们原了，你说他们会不会从前是好朋友，只是中间吵架了，赌气不来往？”
“可能是吧。”温宴说：“不然他不会在老尚走后过来帮忙打理寺庙。”
而且听他口气，送去殡仪馆估计也是他。
其实有些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只是说出来就显得太直白残酷。
老头自己也年事高了，不知道这辈子终点什么时候就会到来，大家都是孤寡一生，带了骨灰回来他也拜祭不了几年，不如留在殡仪馆扫了去，干干净净，不用挂心，挺好。
接下来两天，余惟尽职尽责做他导游，带他把自己所熟知有意思都过了一遍，可有意思都是小时候跟那帮兄弟一起玩儿了，现在看来总有几分儿时幼稚味道。
不过温宴喜欢。
就算只是平平无奇地方，只要想象那是余惟小时候看过玩儿，就算只是一个山涧小水坑，一刻刻了数字大树，一个滑了一半坡坎，一个已经废弃园，他也觉得有意思极了。
那是他没参与过余惟少时，无论大小都充满了好奇。
中途余惟去过一次县城，温宴猜到他是去做什么，装作不知道没有过问，可惜回来时两手空空，看来想找已经处理掉，真带不走了。
间事情都讲缘分，不过不是所有缘分都有始有终，有能一直陪你到后，有只是你漫生路上一个点缀。
点缀了，能丰富起来，能，虽然有点缀看来不是那么圆满，但回想起来，终归还是称得上一句美好。
三天之后，两准备回去了。
奶奶将他们送到车站，进站了回头还能看老张望身影，仍旧戴着那顶旧深蓝色毛线帽，穿得厚，看起来却还是瘦小孱弱。
余惟想，过年来时候得让老余先生买些肉熏了给奶奶屯着，哦，还有补品，什么脑白金健腰丸都来电，年纪这么大了还一副北风都能吹散骨架可怎么行？
从乡下到淮清又是五个小时颠沛。
两个少年上了动车便头抵着头睡一团，直到广播通知到站了，揉着眼睛迷迷糊糊醒过来。
刚出站余惟就接到老余先生电话，说他已经下了飞机在回来路上了，余惟问他把乐女士也带回来吗，老余先生答乐女士回娘家准备年过了，不跟他回来。
余惟直接送他六个点，干脆利落挂掉了电话。
第一时间将宴宴送回家，调头回了自己狗窝。
放好行李顺便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发现老余先生竟然还没回来，一打电话，哦，在淮大旁边明德园跟刚认识新朋友下起棋来了。
“儿子，要不你也来？咱爷俩今晚在外面搓一顿，就不在家麻烦了。”
余惟正有此意，美滋滋换好鞋子赶往明德园，沿着清水渠一路找过去，数到第十二台围棋石桌找着。
单手撑着台阶围栏翻过去，两手插兜远远叫了一声老头儿，老余应声抬头，坐在他对面背对余惟先生也跟着转身看过来。
余惟看清那位先生相同时，嘴角扬起弧度悠闲脚步一齐僵住。
眨眨眼睛，背脊迅速挺直，两只手也拿出来在身侧乖巧放好，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用与对待老余时截然不同态度主动跟他打招呼：
“那个，这么巧啊温叔叔，下午好。”
余惟是一时心念起,说完了发现自己这话不靠谱。
温妈妈还在家呢，上次就是侥幸了，这次想要从眼皮子底下把拐回老家,怎么可能,哪能有这么好事都给他碰上。
悻悻挠挠头,遗憾道：“是我欠缺考虑了，哎,还是算了吧,以后会有机会......”
“我妈会答应。”
“？”余惟两眼一亮,迅速抬头：“真？！”
温宴点点头肯定道：“嗯，她会答应。”
余惟不知道温宴用了什么办法说服温妈妈,原还半信半疑,直到亲眼看点温妈妈点头答应，两坐上回老家动车了，终于完全反应过来，他是真把宴宴带回老家了。
“太神奇了。”他拉着温宴手，连连感叹：“我以为阿姨肯定不会答应，毕竟我又不会做饭还爱吃辣，好像一点都不让阿姨放心。”
“可是你睡相好不踢子也不梦游，不是吗？”
温宴看着还沉浸在欣喜中乐呵男朋友,不由也跟着弯起唇角。
他发现他男朋友还有一项特要隐藏特质,就是让安心。
虽然平时总是一副跳脱又不着边际模样,但是每到关键时刻永远能挺身而出不留余地地保护他，做他坚硬保护盾强大靠山，每一次只要有他在，好像什么也不用怕了。
而这一点显然也温爸爸温妈妈看在眼里，不然以温妈妈秉,不可能会放心让他独自跟着他去所谓老家。
不过这些话他可不打算说出来了，不然以男朋友脾气，又不是会嘚瑟什么样。
四个小时车程，下了动车又转了一次客车，前后花费了接近五个小时时间，两终于到了余惟老家。
温宴少出远门，就算是出远门也几乎不会选择这样乡下。
总是对了解少事环境充满好奇，尤其知道这里是他男朋友儿时居住地方，除了好奇，甚至还产生了几分向往。
老家海拔位置高，还没下车就开始下雪了。
到了目地雪下得更大，青石板台阶上都积了浅浅一层，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小坑。
温宴觉得新鲜又好玩，拉着余惟走在他前面，每一步都认真落下，提起来了再回头看一眼，难得小孩子心，落在男朋友眼里就是大大可爱。
“这里好漂亮！”
温宴终于舍得从雪地上抬头，看着结着薄冰书面，远处挨家挨户白了头顶房子，从烟囱冒出缕缕炊烟，覆了一层积雪菜地，还有挂满头顶白毛黄橙橙柿子树......
他太喜欢这里了，就算冻得手寒脚麻也喜欢得！
落了雪石板台阶太滑了，余惟把他牵得紧紧，生怕他一个不留神就会摔倒。
“漂亮也要先看路，我们要住三天呢，今天先回家休息一下，等明天雪停了我再带你出门玩。”
余惟帮他把帽子带好，再将围巾拉得更高些，连鼻子也遮住了，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捂严实点，千万冻着我宝贝了。”
余惟奶奶家好认，青石路一直走到底就是，围墙底了一层青苔，门口有个小露台，一进门就能看院子里葡萄架高大柿子树。
乡下住宅都讲究一个宽敞，四合院样式，堂屋就是客厅，院子大，还隔了一小块出来种了一些葱蒜苗，冬天给整个院子铺上一层雪白，漂亮得跟画一样。
温宴又看入迷了，直到余惟叫了一声奶奶回过神来。
抬头一眼，一个戴着深蓝色毛线织帽子，面目慈祥老从堂屋走出来，看余惟便抚掌笑得合不拢嘴。
“惟惟回来啦！”
温宴余惟牵着上了台阶走到老面前，站姿乖巧，有些拘谨地跟着叫了一声奶奶。
“小朋友你好啊。”奶奶喜欢小辈，乐呵呵跟他打招呼：“惟惟好久没带过同学回来了。”
“奶奶，这不是我同学。”说完想想又觉得不对，咧嘴：“不止是我同学，这是我男朋友，你叫他宴宴就行。”
温宴一怔，下意识看了余惟一眼，后者冲他挤眼睛，笑开了。
奶奶有些意外地将目光新落回温宴脸上，半晌，笑容更深。
干瘦温暖手拉过他握在手心：“嗳，好孩子，好孩子。”
“快进屋里来，外面冷，看看着手都冻什么样子了，进来烤烤火，暖一暖。”
奶奶一手拉着一个进了堂屋，里面暖极了，门一关，漂亮院子寒风一齐关在了外面。
“大雪下了一天了，晚上应该会停。”奶奶说：“宴宴从前没有来过吧？等明天雪停了，就让惟惟带你到处转转，不过记得要穿暖些，山上比城里冷，你们千万感冒了。”
温宴乖乖点头，在奶奶出去帮他们收拾房间之后看向男朋友，眼里闪过狡黠：“惟惟，明天准备带我去哪里玩？”
余惟睨了他一眼，哼哼道：“有你这样叫么？”
温宴故意道：“那要怎么叫？”
余惟想了想，忽然低头把脑袋拱进他怀里，一秒变身撒娇大狗狗：“太小声了我没听清，宴宴再叫一次~”
温宴笑着揉乱他头发。
奶奶猜没错，天还没黑，到傍晚雪就停了。
温宴出了堂屋去看，不过短短一个下午时间，积雪又厚了一些，院子旁边一排竹子驮不动压弯了腰，偶尔掉下几块，落在地上也是悄无声息。
奶奶在厨房准备晚饭，温宴闻到了腊肉香肠味道，香得有了年味提前味道，吸吸鼻子，发现肚子更饿了。
“宴宴要不要吃柿子。”
余惟也跟着挤出来，指着院子里柿子树：“就那颗，以前我爷爷年轻时种，每次结柿子都特甜。”
温宴有点心动，看看树干：“要用竿子打下来吗？”
“摔地上会烂。”余惟比划了一个动作，说：“我们用手摘怎么样？”
“好啊。”温宴说：“我你一起去搬□□。”
余惟摆摆手：“不用□□不用□□，这点高度用什么□□。”
温宴目测了一下低一杈枝丫到地面距离自己身高，确定自己摘不到，正想说话，就余惟取下围巾在他面前半蹲下来，指着自己脖子：“来，上来。”
“......”
奶奶做好饭准备叫两个小朋友吃饭了，出来一看，俩孩子正在院子里嘻嘻哈哈忙着摘柿子。
温宴骑在余惟肩膀上，正好是伸手就能够到距离，在余惟指挥下不一会儿就摘了一大捧抱在怀里，余惟抱着他腿还在叫嚷着摘些摘些，不然都要便宜那些贪吃臭鸟了。
奶奶看得好笑：“你们小心些，摔了。”
“小心着呢。”
余惟矮下身放温宴下来，跟他一起蹲在地上清点战利品。
“这个好青，这个也是......宴宴，这些还没熟呢，吃起来会涩。”
温宴第一次摘，不好意思：“我能够到就这些了，那怎么办，要浪费了吗？”
“没事没事，米缸里放几天就能吃了。”
“米缸一会儿再放，快进来洗洗手吃饭了。”奶奶冲他们招手：“屋里烧了热水，用冷水，暖一会儿又冻僵了。”
“哎，来啦！”
雪停了几个小时又下起来，一直下到半夜，压得几棵竹子夜里吱呀呀叫，早上起来，还惨兮兮断了两根。
大寒天能窝在温暖窝实在太舒服了。
温宴跟余惟一直赖到快十二点爬起来，吃了外婆给他们热在锅里饭，出来看院子里来了另外两位邻居老奶奶，余奶奶一起坐在门口小板凳上烤着碳火闲聊。
余惟认得他们，客客气气打了招呼后便带着温宴出门了，走出几步还能听邻居奶奶笑呵呵感叹惟惟都已经这么高了。
“村里年轻都出去工作定居了，剩下好都是老，他们在这里住惯了不愿意离开跟着儿女去大城市，每天做完活了没事干就会串门一起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
余惟带着温宴往山里走，一边走一边跟他介绍：“我奶奶也是，我爸求了好几回说不放心他一个老家独居，要接他去淮清一起住，可是奶奶死活不同意，说不愿意留我爷爷一个在这，孤孤单单。”
“爷爷也在？”
“在啊。”余惟指着一处山坡：“喏，就那儿，埋了有四五年了，我奶奶给他种柿子树都快能结柿子了。”
温宴自责地拧起眉头，觉得自己是智商短路了会问出这句废话，
余惟用了握了握他手，笑道：“没事，来就是要跟你说，而且爷爷年纪大了，去时没受痛苦，到一定年龄了，老死是福气。”
他想带温宴去山上寺庙，走到半路发现路不对劲，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直到一个岔路，完全分不清了。
“这家哪儿冒出来？之前明明没有......”
太久没回来，有些地方都变了样。
两个小路都夹在两旁围墙里，余惟摸不清了，仔细想了想，保险起让温宴在原地等他，他先去看看。
温宴说好，裹着围巾站在原地乖巧等待。
结还没过去两分钟，就看余惟一脸惊恐地掉头冲出来，拽着他就往另一条路狂奔。
温宴一脸懵逼他拉着跑：“哥，怎么了？”
“不小心惹到大哥了！”
“什，什么大哥？”
难道村里还有村霸吗？
没等余惟回答，身后几声高亢“轧轧”叫唤，扭头一看，几只雄赳赳气昂昂大白鹅张着翅膀，挺着胸脯脖子伸得老，正迈着两只蹼掌在后头死命追。
......还真是惹着村霸了。
两一路气喘吁吁跑上山坡终于甩掉几位大哥。
温宴又累又想笑：“哥，你不是探路去了吗，怎么惹到他们了？”
“们堵在路中间赶不走，我急着过去，就拎了其中两只脖子把们扔开了。”
余惟好气，还委屈：“是们先不讲武德吧？还这么凶追着我啄，要是我奶奶家，迟早拔光毛炖了他们！”
两缓了一会儿接着往上，大概二十分钟后，温宴终于看了余惟说寺庙。
进去看了一圈，温宴就发现这个寺庙比他想象中还要小一些，正中央大菩萨是观音娘娘，旁边神佛都做得有些潦草，染料泥土都掉了，彩色布料也蒙了灰尘纷乱蛛网，透着浓年岁感。
里面看了一圈没看，喊了也没答应，旁边放着一把香，余惟就自觉点了三根插在香炉。
上次宴宴发烧时他求了菩萨，说好补上。
“这个点是去吃午饭么？”咕哝两句，没急着去找老尚，伸手拉住温宴：“宴宴，我再带你去个地方！”
余惟说地方就是靠近后山一个墙角，那里有个土地小庙，不过温宴蹲下仔细看了看，发现小庙里面坐着不是土地，是手里捻着红线月老。
“这里早以前是土地土地婆住。”余惟说：“后来要给他们换个大些房子，这个就空下来了，老尚问我们想填个什么进去，有个小孩儿恰好春心萌动着，就说填个月老，老尚回头还真整了个月老来。”
“那你拜过吗？”温宴玩笑道：“有没有跟月老要个男朋友？”
“我没有。”余惟说：“那时我大？十岁，就喜欢掏鸟窝偷子，怎么可能有那种心思？”
“你朋友都有，你没有吗？”
“他太早熟了。”
余惟说着，弯腰老神在在拜了拜：“不过现在拜也不晚，不是求个男朋友，是感谢给了我一个这么好男朋友。”
温宴眉眼弯弯看着他，不说话。
余惟厚着脸皮挨过去跟他并排站在一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又高兴起来：“宴宴，你看我们这样像不像在拜天地？”
【你们俩这是在做什么，拜天地？】
【你好好说话，谁跟他拜天地？】
随着余惟话音落下，一段莫名其妙对话忽然在脑中响起，温宴一愣，随即疑惑地皱了皱眉。
好像是余惟声音。
可是......余惟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吗？
眼前手影一晃，温宴从迷茫中回过神来，正好听余惟问他怎么了。
“没事。”温宴摇摇头，顺势握住他手：“不小心走神了。”
“你——”
“你们是谁！”
身后传来一声凶巴巴厉喝，两同时转身，一个穿着深灰色棉衣，头上带着顶破旧草帽老站在不远处黑沉着一张脸瞪他们。
温宴特意往他鬓角看了一眼，有头发，不是尚。
“你们进来干嘛！”老头走近几步，温宴发现他瘦得像根干柴，眼睛凹陷深，直直盯过来时眼神凶狠得吓。
余惟将温宴拉到身后挡住，仔细端详了老头一眼，忽然双眼一亮，似乎认出了来，指着自己鼻子问：“你不认识我吗？”
老头皱紧眉头：“不认识！你谁！”
余惟咧嘴乐起来：“没谁，我们就路过，顺便进来上个香。”
“上香在前面，跑这里来干什么？！”
“上完了溜达溜达嘛。”余惟说：“听说庙里有两个老师父，他们呢，怎么没看？”
“死了。”
“？什么？”
“死了！听不懂吗？！”
余惟表情一滞：“你，开玩笑还是认真？”
老头：“说死了就是死了，谁有闲心跟个兔崽子开玩笑！”
余惟笑容敛了，神色惶惶。
似乎不太能接受这个突然消息，急着又问：“那，那他们什么时候...不在啊，埋哪儿了？”
“没埋，拉去县城殡仪馆烧了，骨灰没要，反正没儿没女，也没祭拜。”
“......”
余惟眨眨有点发干眼睛，扯起嘴角：“哦，这样啊，不过你不是不来寺庙吗？怎么待在这里？”
“尚死了就空了，我不来谁来。”老头依旧瞪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不来寺庙？！”
“听山下说。”
余惟低声道：“我刚刚在门口烧了三根香，少钱，我把钱给你吧？”
“不用，就剩那点儿香了，早烧完我好锁门，以后都不来了！”
老头没了耐心，说完就开始赶：“出去出去，在这里杵着干什么，要拜神前头去拜！”
两只好转身往外走。
路过观音时余惟停了一下，余惟又抽出六根香点燃插上，只是这次没拜了，牵着温宴直接离开了寺庙。
“抱歉啊宴宴。”余惟叹了口气：“来说带你来老尚，打声招呼，现在不着了，话也说不上了。”
温宴说没关系，五指挤进指缝，将他握得更紧了些，低低道：“哥，难过。”
余惟偏过头看他，笑了笑：“放心吧，我，其实也没难过，顶就是有点难受。”
“我以为清心寡欲天天连肉也不吃老尚会活久，早知道应该给他们说一声，烧了......也带个骨灰回来吧，留在殡仪馆像什么样子，反正我每年都会回来，上个香烧个纸钱而已，又不麻烦......”
温宴安静听着他絮絮说话，低头看地面上两个留下脚印，雪白地面出黑乎乎印记蔓延了一路，好像能一直走下去不到终点。
下山了，余惟声音渐渐从干涩低哑中恢复过来，如同雪压弯竹林，等到雪化了，腰就能直起来了。
想起方遗漏事情，他拉拉他手：“宴宴，你知道刚刚那个老头是谁吗？”
“不知道，是谁？”
余惟说：“你肯定想不到，是那个放狗追过我园老头。”
“是他？”温宴意外：“可是你不是说过老头跟尚有仇吗？”
“我也奇怪。”余惟说：“这么看来，老头不喜欢老尚应该不是为老尚总是包庇我们原了，你说他们会不会从前是好朋友，只是中间吵架了，赌气不来往？”
“可能是吧。”温宴说：“不然他不会在老尚走后过来帮忙打理寺庙。”
而且听他口气，送去殡仪馆估计也是他。
其实有些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只是说出来就显得太直白残酷。
老头自己也年事高了，不知道这辈子终点什么时候就会到来，大家都是孤寡一生，带了骨灰回来他也拜祭不了几年，不如留在殡仪馆扫了去，干干净净，不用挂心，挺好。
接下来两天，余惟尽职尽责做他导游，带他把自己所熟知有意思都过了一遍，可有意思都是小时候跟那帮兄弟一起玩儿了，现在看来总有几分儿时幼稚味道。
不过温宴喜欢。
就算只是平平无奇地方，只要想象那是余惟小时候看过玩儿，就算只是一个山涧小水坑，一刻刻了数字大树，一个滑了一半坡坎，一个已经废弃园，他也觉得有意思极了。
那是他没参与过余惟少时，无论大小都充满了好奇。
中途余惟去过一次县城，温宴猜到他是去做什么，装作不知道没有过问，可惜回来时两手空空，看来想找已经处理掉，真带不走了。
间事情都讲缘分，不过不是所有缘分都有始有终，有能一直陪你到后，有只是你漫生路上一个点缀。
点缀了，能丰富起来，能，虽然有点缀看来不是那么圆满，但回想起来，终归还是称得上一句美好。
三天之后，两准备回去了。
奶奶将他们送到车站，进站了回头还能看老张望身影，仍旧戴着那顶旧深蓝色毛线帽，穿得厚，看起来却还是瘦小孱弱。
余惟想，过年来时候得让老余先生买些肉熏了给奶奶屯着，哦，还有补品，什么脑白金健腰丸都来电，年纪这么大了还一副北风都能吹散骨架可怎么行？
从乡下到淮清又是五个小时颠沛。
两个少年上了动车便头抵着头睡一团，直到广播通知到站了，揉着眼睛迷迷糊糊醒过来。
刚出站余惟就接到老余先生电话，说他已经下了飞机在回来路上了，余惟问他把乐女士也带回来吗，老余先生答乐女士回娘家准备年过了，不跟他回来。
余惟直接送他六个点，干脆利落挂掉了电话。
第一时间将宴宴送回家，调头回了自己狗窝。
放好行李顺便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发现老余先生竟然还没回来，一打电话，哦，在淮大旁边明德园跟刚认识新朋友下起棋来了。
“儿子，要不你也来？咱爷俩今晚在外面搓一顿，就不在家麻烦了。”
余惟正有此意，美滋滋换好鞋子赶往明德园，沿着清水渠一路找过去，数到第十二台围棋石桌找着。
单手撑着台阶围栏翻过去，两手插兜远远叫了一声老头儿，老余应声抬头，坐在他对面背对余惟先生也跟着转身看过来。
余惟看清那位先生相同时，嘴角扬起弧度悠闲脚步一齐僵住。
眨眨眼睛，背脊迅速挺直，两只手也拿出来在身侧乖巧放好，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用与对待老余时截然不同态度主动跟他打招呼：
“那个，这么巧啊温叔叔，下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