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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禁止犯规

  下午,京州市协医院。

  VIP病房的门半掩着,宴欢轻手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了正躺靠在病床头的俞老太太。

  老太太头发花白,眉目慈蔼,脸上虽然犹有病色,但遮掩不住这几十年来刻在骨子里的雍容优雅的气质。

  宴欢一路上念着老太太,连礼裙也没换,就这样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她拎着裙子上前,甜甜地喊:“奶奶!”

  俞老太太年纪渐长,眼神和听力都差了许多。

  直到宴欢走到她眼前,她才眼前一亮,立马拉住宴欢的手,高兴地笑起来,“是欢欢来啦?”

  宴欢乖巧地在床边坐下,打量了两眼老太太的脸色,问道:“奶奶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老太太笑道:“已经好多了,回家将养着就行。”

  宴欢点点头,“那您一定得好好保重身体。”

  老太太拍拍宴欢的手背,笑呵呵地打趣:“那是肯定的,我还要留着我这把老骨头抱重孙儿呢!”

  闻言宴欢的脸色尴尬了几秒。

  像俞老太太这个年纪的人,最喜欢干的事儿就是催小辈们结婚生孩子。

  这三年来,宴欢都记不清被老太太催过多少次了。

  她随口打了个哈哈,准备把这个话题岔过去。

  这时,门外响起了动静。

  一个妆容精致,保养得极好的中年贵妇拎着包走了进来,身后落后几步是一身笔挺西装的俞少殸。

  当看清来人时,宴欢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整个俞家,若要评个她最不喜欢的人,眼前的中年贵妇还要排在俞少殸之前。

  中年贵妇正是她的婆婆汪怡,这三年来对宴欢的态度一直不冷不淡,尤其是俞老太太把祖传项链传给她后,汪怡看她的眼神更是冷漠。

  不过让宴欢唯一欣慰的是,汪怡对俞少殸的态度也这样。

  疏远得像个陌生人,仿佛他不是自己亲生的似的。

  宴欢扯起嘴角,露出个毫无破绽的温婉笑容,轻声喊了句:“妈。”

  汪怡淡淡扫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脖子上的翡翠项链时,眼神蓦地沉了沉。

  她略薄的唇抿了起来,随后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不咸不淡地对宴欢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汪怡走近病床,把包放在床边,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老太太笑得十分热切。

  “妈,出院手续正在办,马上您就能回家了。”

  可俞老太太只是淡淡嗯了声,接着便不再理她,转而拉着宴欢手,继续和她说话。

  汪怡被晾在原地,嘴角的笑容僵硬下去,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

  但汪怡毕竟出身豪门,从小便接受过良好的家教素养,很快她就敛去了不愉快的情绪,恢复了平静。

  “妈,我去给您倒杯水。”

  汪怡笑容依旧得体,她说完后转身进去隔壁的会客厅,去给老太太倒水。

  她这一走,宴欢倒是松了口气,她一边和老太太闲聊,另一边悄悄用眼角去瞥俞少殸。

  他从刚进来到现在一直沉默着,宽肩窄腰地站在墙侧,微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宴欢也习惯了,俞少殸向来话少,在家人面前同样也不怎么说话,每次跟他回家聚餐,他简直比宴欢还要格格不入。

  自俞父前些年离世后,除了俞老太太,他仿佛与家里其他人都脱了节,包括汪怡和他二叔一大家子。

  真挺奇怪一人。

  宴欢忍不住多打量了他一眼。

  与此同时,俞少殸感受到了一股视线。

  略一抬眼,便看见了正在偷瞧他的宴欢。

  他视力极好,从这个角度,恰好能看清宴欢眼角处那枚被勾画出小巧爱心状的红痣。

  别出心裁,也很好看。

  但看在眼里,莫名带了几分别样的意味。

  俞少殸轻吸口气,双手从西裤兜里抽出,一贯冷淡的眸子慢慢眯了起来。

  正欲抬腿上前,却听俞老太太忽然喊了他一声。

  “少殸啊,你和欢欢今天穿得这么隆重,是要去参加舞会吗?”

  老太太年轻时爱跳舞,和俞老太爷也是在一场舞会相识,要不是近几年她身体越来越差,说不定她都要对广场舞起兴趣了。

  俞少殸扯起唇,笑了笑:“奶奶,我们是去参加了雅礼的校庆。”

  老太太哦了声,目光一瞥,却见自己乖孙媳妇儿嘴角撇出了点不满的弧度,瞧着不太高兴似的。

  老太太正想开口询问。

  只见宴欢忽然眼圈一红,眼眶立马蓄了泪水,水盈盈的,脸上也写满了委屈。

  “奶奶,他欺负我!”

  宴欢指着俞少殸的鼻子开始控诉。

  俞少殸:“……”

  他蓦地蹙眉,意识到了不好。

  宴欢分明是故意的。

  她在演戏!

  果不其然,老太太一听宴欢要哭了,心疼得跟什么似的,她一边瞪着俞少殸,一边轻声安慰宴欢。

  “有什么委屈跟奶奶说,奶奶帮你找回公道!”

  宴欢演技极其精湛,不仅眼圈红了,鼻尖也红了一点,瞧着十分让人怜惜。

  她抽了抽鼻子,开始大倒苦水。

  说她准备了好几天就等着和他一起参加校庆,可他嫌自己丢人。压根不想带她去。

  还说她放心不下他一个人去,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自己去了,还要被他甩脸色,被别家千金看足了笑话。

  ……

  当着老太太的面儿,对宴欢添油加醋说的这一通假话,俞少殸不好直接反驳。

  他静静听完,心里好气又无奈。

  隐约间,还莫名有分愧疚。

  宴欢洋洋洒洒说了好些话,俞老太太越听越来气,她恨铁不成钢地怒目望向俞少殸,开始数落他。

  俞少殸默不作声地听着,时不时点头嗯一声。

  在他的视线里,宴欢虽然微红着鼻尖,瞧着一脸受伤的样子,可眉眼间的那点幸灾乐祸和看戏的姿态根本不掩饰。

  像只胜利了的小孔雀,正在得意地挥舞着翅膀。

  俞少殸气着气着,忽然有些想笑。

  俞老太太一连数落了他好几分钟,直到汪怡端了杯水姗姗来迟,她才指了指俞少殸的鼻子,最后说了句:

  “你啊你啊,要能有你爷爷一半的浪漫和风度,欢欢和你的孩子早就能打酱油了!”

  宴欢:“……?!”

  别啊奶奶,矛头别指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