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四、登天之阶,“未寝”学士_不是吧君子也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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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四、登天之阶,“未寝”学士

  就在这时,一位宫人捧着托盘,小步入内,低头禀告:

  “陛下,国老说自己记性不太好,原本刚刚要敬献一物给陛下的,走到皇城外才想起此事,托奴婢立即送来。”

  “什么东西?”

  女帝卫昭饶有兴致的捻起托盘上一张孤零零的纸,展开了它。

  “一诗一文?”

  她微微挑眉。

  围炉烤火的离轮似是想起什么,忍不住抬头看去。

  只见珠帘内的母皇,好像垂目浏览了会儿此份稿子,某刻,她轻笑声传来。

  “国老啊国老,真是……真是提携这后辈啊。”语气感慨。

  “陛下,国老说什么了?”长乐公主好奇问。

  “没什么,什么也没说,国老只送了一首咏菊词,还有一篇叫《师说》的文章。两篇诗文的主人,你们都认识。”

  “谁?”

  说完,女帝卫昭抬头,不给众人咀嚼时间,淡淡道:

  “朕知道赏他什么了。”

  女帝吐出两字,珠帘内外,陷入寂静。

  卫继嗣与卫思行脸色有些匪夷所思。

  哪怕是相王离轮与长乐公主也停下饮酒,对视一眼,皆能看到对方眼中诧异……

  元旦后几日,一场宫廷举办的文华宴正在热闹进行。

  一年一次的文华宴上,女帝接待了洛阳的文士大儒们,还有各地选拔的优秀士子,收到了雪花般纷飞传阅的歌功颂德文章。

  晚宴进行到一半,相王离轮当众进献给女帝、两篇在洛阳暂时无人知晓的无名作品。

  一首叫《题菊花》,一篇叫《师说》。

  作者都是同一人,也是一个当下某些朝堂事务上高频出现的名字……欧阳良翰。

  不过此前士林对这个名字的印象,更多的是死不奉诏的正人君子,还有精通江南水文的水利大家。

  而这两篇文章……一经现世,就让整个文华宴后面的其它文章彻底黯然失色。

  洛阳名士们诧异非常,交头接耳,皆在议论原来欧阳良翰还有如此文华?以前怎么不知?

  女帝龙颜大悦,令人点评,褒奖绝伦,宴后直接封江州司马欧阳良翰为修文馆学士。

  一时间,士林热议,文人咂舌,纷纷艳羡。

  宰相府书房内,连早有心理准备的谢旬也一脸意外,看向书桌后面低头办公的噙笑胖老头……

  修文馆学士职务,最初是大乾太宗设立的,入馆学士,史称十八学士,其中大都是潜邸旧人,太宗的心腹智囊,相当于智库,主导大乾国策。

  后来,高宗、卫后“二圣临朝”时期,渐有绕开现有门阀官僚体系的掣肘,对政事进行决策的需要,于是册封了一小批心腹官员,为修文馆学士,能直接入宫奏事、草制、参预机要,相当于二圣的“秘书团队”,这批人当时雅称“北门学士”,权倾朝野。

  眼下,大周已立,卫氏女帝不再需要利用修文馆学士,去分摊宰相职权,但是修文馆依旧还在,学士更多成为了荣誉性质的职位,开始起到大周官场快车道的用处。当然,还是有硬性条件的,必须有公认的文华!

  修文馆学士虽然只有五品,也只是挂职虚名,但是入馆者,个个都是朝野默认的未来政事堂潜力股……渐渐的,天下皆知,大周女帝“重学士轻儒士”,天下文士开始以文华相尚。所谓儒士就是一步一步考上来的,学士则是文采斐然之辈。

  但是,这里其实有一个潜规则!因为视野与资源受限,寒门中的优秀子弟大部分是走儒士路子,一路科举考考考;而世家豪阀、高官贵戚子弟,有长辈铺路,直接盯着学士之路,不屑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寒门科举,刚出道就努力刷文华之名,争取入修文馆……目前在任的修文馆学士,有六人,无不是政事堂相公或者女帝亲王看重的出身世家的年轻一代俊杰。

  眼下,寒士出身的欧阳良翰却入了修文馆,成为了大周第七位学士!也是其中,第二年轻的。

  一时间,洛阳朝野津津乐道,欧阳良翰的这两篇诗文传出后,各种解读都有。例如,在京城的某些仕女圈子里,又掀起一次热议,特别是那一句“位卑则足羞,官盛则近谀”,褒贬了世风时事,深受她们钟爱。

  而不同阶层群体,喜欢的欧阳良翰诗文句子也不同,比如“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在洛阳底层士人间就传的很广,深刻契合他们痛点,赞不绝口。大多数人都喜欢的,估计也就是“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这朗朗上口的绝句了,最热门的品评是,欧阳良翰之志向,是官至政事堂相公,成为第二位狄夫子,壮志凌云……简而言之,很好,很有精神!

  某人并不知道自己文章有相王殿下背书、女帝帮忙扬名,而且,因为“良翰亦未寝”的典故最近在京城传开,一时间,洛阳士林皆亲切戏称他为“未寝学士”。

  要是他知道了,高低得吐槽一句能不能外号正经点?未寝学士?听起来像是大半夜不睡觉、往风花雪月场所跑的不正经老学究……

  江州,浔阳渡。

  容真是在元旦后一个雪刚化的早晨,接到了再次下船落地的胡夫、张誉一行人。

  听完洛阳的最新消息,她先是表情稍冷的思忖了下,少顷,一张冷美小脸露出不可置信表情:“什么,欧阳良翰入修文馆了?他……他好端端的怎么入了修文馆,那里面不都是文华词臣吗,而且都是世家大族的关系户,他一个江右寒门……”

  “来不及解释了,容女史,欧阳司马现在在哪?”胡夫迫不及待问。

  “元旦的假还没结,他还没来上值呢,应该是在槐叶巷宅邸。”容真脸色怔怔开口,显然还在消化前面这道消息。

  “快去吧,雪都快化了,东林大佛缓不得,初春就要动工,可不能再让欧阳公子请辞了,再来回跑几趟,杂家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

  站在后面的张誉苦脸催促道……当了这么多年传旨太监,他就没遇到过这么难传的旨,以前都是接旨者塞钱给他,现在张誉巴不得这位欧阳司马能收他钱,接旨。

  不过事情虽急,但一行人并没有立马前去槐叶巷,而是在胡夫的突然提议下,先赶去了星子坊工地,找到了某位白眼老妪。

  司天监副监正宋嬷嬷,正在爱徒的灵堂例行烧早香,她一脸枯寂的迎接来客,俄顷,在胡夫等人表明来意后,宋嬷嬷露出不可思议表情,手指自己的一张皱脸问:

  “你说什么?要让老身去亲自请他?他也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过得知了圣旨内容后,宋嬷嬷面色变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