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九、今日杀人,不饮酒(求月票!)_不是吧君子也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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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九、今日杀人,不饮酒(求月票!)

  若从高处往下俯仰。

  小孤山上的柳家大宅,是龙城县少有的整夜都灯火通明的古典建筑群。

  不过柳家大宅并不是所有的屋厅厢房,都能亮腾到天亮。

  大宅西侧的那一片静谧圆林,大多笼罩在深沉的黑暗之中。

  与东南侧那一片的主住宅区域相比,泾渭分明。

  不久前,忽迎来长安之客的南轩小院,便是前者的其中之一。

  黎明时分。

  南轩小院。

  红墙外,黑暗小径上。

  玉卮女仙头戴一枚形似狐狸头的青铜面具,浑身藏匿在一件宽大黑袍中,行走在小径上。

  哪怕本就是处在黑暗里,她依旧习惯性将自身隐藏的不起眼。

  这是这么多年来,“活跃”在云梦剑泽眼皮子底下,不得不养成的低调警惕。

  也是活跃在大周朝北方数道的海滨,热衷于一次次出海寻仙的方士前辈们,用一次次血淋淋的教训换来的经验。

  玉卮女仙从不把它当作儿戏。

  没亲眼见过云梦泽那群吴服越语的隐世女修们出剑,就永远没法理解越女剑的难缠可怕。

  能让巧舌如簧、蛊惑苍生的邪异方士们讳莫如深的,又能是何善类。

  玉卮女仙耳听过这样一种说法。

  当世鼎剑之下,只有两种剑。

  一种是越女剑,一种是其它。

  对于这一点,玉卮女仙觉得身旁这座漆黑静谧小院内的某位独臂剑客,比她体会的更加深远。

  “咣当~”

  玉卮女仙在院门前停步。

  回头看了一眼远处河岸边耸立的一座座火光炽黄的剑炉,与上方天际玫红、橘红、黛蓝混杂在一起的朝霞。

  从她这个角度看去,

  远方地平线上那一座座剑炉似是在奋力孕育着什么,或许是红日,或许是另一种不可思议的东西。

  隐隐还未探头浮现真身,但它光是漏出来的五颜六色的朝霞已经遍布东南天际的一角。

  青铜狐面默默目视这宛若预示着什么般的黎明景象。

  玉卮女仙面具下有沙哑呢喃:

  “此乃大吉之象。”

  今日要出门、与天然讨厌的剑修联手去干一件险事的玉卮女仙,面具下涂满诡异图案的脸庞神色稍安了一些。

  这不仅是龙城柳家的机会,也是她玉卮女仙的机会。

  谁也没想到这个小小的龙城县竟然还藏有一位传说中的稀有铸剑师。

  能走出铸剑师的匠作道脉,可是与越女道脉、神方术士道脉一样起源古老的存在。

  诞生于古籍上的先秦,

  隶属九条神话道脉之一。

  然而与旁脉衍生极多、宛若枝繁叶茂的读书人、方术士等神话道脉不同。

  甚至比千年一系、独脉单传的越女道脉还要稀有少见。

  至于原因,有人说是天谴折寿,也有人说铸剑师是给他人做嫁衣裳,自身无自保之力,怀璧其罪。

  还有人说。

  个位数的鼎,在千年间,几乎已经全铸成了剑。

  自然不再需要铸剑师。

  等到所有鼎都融为了剑,匠作道脉的存在还有何意义?

  南轩小院门外。

  玉卮女仙沉默了会儿,推门入院。

  她是被柳家叫来此地汇合,不过看起来,似乎是来得有点早。

  院内正对的一间主屋,房门紧闭,从窗口朝里面看去,有一盏烛灯点亮。

  然而,在院中响起动静后,此间主屋丝毫没有开门欢迎来客的意思。

  玉卮女仙冷哼一声,在院内一座石桌旁静等。

  主屋依旧没有静悄悄的。

  不多时,天光渐亮了一点,虽然依旧处于黎明,但天色呈现出一种偏蓝的青黛色。

  也就是在早晨虫鸣愈发大声的时候,柳子文,柳子安,柳子麟相续赶来院中。

  柳子文身后跟着一位瘸腿管家。

  “老爷。”

  柳福的两手上,捧着一只托盘,手掌纹丝不动。

  托盘上除了一坛酒与三只酒杯外。

  还静静躺有一把约莫七寸的匕首。

  院中的五人到齐后,交换了一圈眼神,最后目光都投向那间房门紧闭的主屋。

  柳子文注视了下,然后尝试的朝主屋方向轻唤了一声:

  “阁下?”

  顿了顿,又道:

  “时辰到了,该走了……昨夜下人应该有把话带到吧,知会过阁下了。”

  主屋内突然传来某位独臂青年的嗓音:“如果没人提前知会,你以为你们能这样随意走进来?”

  柳子文与两位弟弟对视一眼,眼神有些哑然无奈,不过似是也习惯了这位古怪剑客的性格。

  阿洁的声音从主屋中继续传出:

  “派一个装神弄鬼、见不得光的玩意儿监督小爷,你们柳家就是这样做事的?”

  “阁下误会了。”

  柳子文摇摇头,“玉卮女仙不是去监督阁下,是过去协助阁下的。”

  “呵,是不是要过去看看情况,若发现目标没什么护卫,很容易处理,就不让小爷动手了,让她自己解决,这柄新剑也省了下来?

  “伱们柳家倒是真会做生意。”

  柳子文眉头皱了皱,又松开,微笑道:

  “阁下真的误会了,这次东林寺行动,以阁下为主,玉卮女仙为辅,该杀的人还是阁下您来动手。

  “玉卮女仙主要是过去帮你打打下手,处理一些有可能的麻烦,等斩首后,她还有其它重要事要做,会留下处理现场,阁下可以携带爱剑,自行离去。

  “那日我们在亭子边谈的条件依旧有效,我们柳家说一不二。”

  主屋那扇紧掩的房门安静了一会儿,一时间,没有任何动静传来,院子内的气氛有些凝固。

  玉卮女仙皱起眉头,她在此前被屋内的阿洁称呼为“玩意儿”起,便心情有些不爽,眼下又见屋内久久不回话。

  玉卮女仙看了沉默的柳子文、柳子安一眼,她摘下青铜狐面,涂抹颜料的嘴角勾起一道冷笑的弧度:

  “算了吧,柳家主,我看这人就是爱装,磨磨唧唧的,好不爽利。

  “都跌过品了,还把自己当作什么天才剑修呢,八成是害怕本仙跟过去后,看清现在他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事实,心虚没法骗到你们柳家的剑了。”

  屋内剑客问:“麻烦闭上嘴,闭不上就滚出去。”

  “你叫本仙闭,本仙就闭?叫本仙滚,本仙就滚?你算个什么东西。”

  玉卮女仙讥唇相讽,黑袍下方右脚的站姿却是悄然变化,前脚掌抵地,后脚掌弓起。

  屋内剑客啧啧了声:“得掌嘴。”

  “掌嘴?某人一只手够用吗,可别连……”

  “砰~哐~”

  随着主屋的房门接连两声被从内洞开。

  柳子文三兄弟发现一旁的玉卮女仙,话语骤然顿住了,可还没等三兄弟来得及反应。

  下一秒,他们眼睛全部视野瞬间被银白色的光亮占满。

  这光亮极像月光。

  若此刻,有人从高空往下看去,便能发现整座南轩小院都被月光填满。

  令人怀疑是否是有一轮明月落入了院中。

  这一幕,就像原本处于深夜的漆黑庭院突然陡现明月,刹那间,明月银辉占据了每一处角落。

  柳子文三人来不及闭眼,立马陷入了强烈的致盲与眼花之中。

  还未等他们来得及心生慌乱,便听见在“月光满院”的这一刹那之后,“沧”地一声,宛若苍龙长吟。

  有拔剑之音姗姗来迟。

  原来月光是剑光。

  剑光比拔剑声在空气中传的更快一些。

  说时迟,那时快,填满月光的黎明时分的小院内,又接连响起好几道莫名声音。

  待柳子文三人或揉眼,或放下遮挡的袖子,逐渐恢复视野。

  转目一看。

  身旁原本在出声的玉卮女仙不见人影。

  主屋房门洞开,屋内无人。

  离他们最近的一处墙头,十丈青瓦齐齐碎成齑粉。

  也不知刚刚那短短一息的月光致盲间,院子里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柳子文三人目光惊异,转身偏头搜寻身影,立马在南轩小院的院门口,看见了对峙……或说压制的奇异一幕:

  玉卮女仙披头散发,一只脚迈出了院门,大半个身子逗留在门内,原地停顿。

  不是不想走,而是她下巴下方的颈脖,正以一根头发丝的距离正对一柄银辉粼粼的横置长剑。

  这一柄剑身似有月光之水般流淌的长剑,被握在一位右袖管处空空如也的常服青年手里。

  刚刚差点亮瞎众人眼睛、短暂致盲的月光,似乎就是来自于它,宛若是熔铸了无数颗品相极好的夜明珠才锻造出来。

  玉卮女仙再往前走一根头发丝的距离,都会脑袋搬家。

  甚至她都不敢用力去咽一下口水。

  阿洁点点头,像是唠家常道:

  “是跌到了七品,但杀你还是绰绰有余,更别提小爷手里还有一柄好剑,来个六品碰一碰又何妨。

  “这够不够你闭嘴?”

  玉卮女仙涂画古怪图案的脸上看不清大致神情,但却能大致瞧见已胀成了猪肝红,身体僵硬在原地。

  她没有回话,眼神复杂的注视身前这位独臂青年。

  他的剑,太快了,快到有些不可思议。

  而眼下又多出了一柄能助其速度更快的月光长剑。

  如虎添翼。

  确定了这些,玉卮女仙没去看脖子前的剑锋,转头望向身后不远处的柳子文等人。

  只是还不等后面几人围上前来,阿洁忽道:

  “下一次小爷不管你是不是替他们试探小爷底细的。”

  他语气停顿了会儿,目视她的眼睛道:

  “下一次,头会落。”

  “哈哈,阁下的身手,真是宛若剑仙谪凡,一剑西来,惊诧鬼神。”

  柳子文带领两位弟弟,还有从始至终老实端盘子的柳福,一起走上前来。

  他两手鼓掌,微笑夸赞,替脸色难看的玉卮女仙解围。

  阿洁没去看柳子文,默默将散发朦朦月光的纤长剑锋收入鞘中。

  柳子文瞧了眼剑,笑说:

  “宝剑配英雄,古人诚不欺我。”

  阿洁率先转身,向前走去:

  “走吧,别净说这些有的没的。

  “对了,你可以派人跟来,可以是监督,也可以是协助,都行,随你,但是绝对不要是个蠢货。

  “按照那日在亭前的约定,那人必须由我来杀,谁也别想抢。”

  说到这,阿洁轻声嘟囔:

  “另外,这柄剑我着实喜欢,名字都已取好了,就叫月娘吧。”

  他曾有一柄桂娘,桃谷问剑时被女君殿那位大女君缴去,留在了云梦剑泽。

  “没问题,阁下随意。”

  柳子文颔首道:

  “就让玉卮女仙跟阁下过去吧,阁下只需要负责出剑,其他事,玉卮女仙会妥善处理。”

  阿洁扶剑不语。

  柳子文看了眼身后的柳福。

  后者手捧托盘,走上前来,柳子文卷起袖子,轻轻拿起盘上的匕首,递给玉卮女仙,仔细交代:

  “拿去吧,匕首上淬了一种奇毒,你先偷梁换柱,后在剪彩礼上人最多的时候,把它桶进沈希声的胸膛,再跳水潜逃,后面的事,我与王大人会给你收尾。”

  玉卮女仙接过淬毒的匕首,藏入袖中,点了点头。

  阿洁独自站在众人边缘处,对此置若罔闻。

  柳子文转头看了眼天际蓬勃的朝阳,朝身前这两位练气士爽朗一笑:

  “时候不早,可以出发了,那鄙人就在此助二位顺风顺水,顺利归来。

  “来,这是阁下最喜欢的桂花酿,鄙人敬你们一杯!”

  柳子文笑着捏起酒杯的细杯脚,朝阿洁与玉卮女仙示意。

  然而,只有玉卮女仙无所谓的抓起托盘上的酒杯,跟随一起。

  往日里醉生梦死、烂醉如泥的独臂剑客摇了摇头:

  “今日杀人,不饮酒。”

  柳子文微怔,与柳子安对视了眼,回正脑袋,说道:

  “没想到阁下如此敬业,有原则,今日之行,柳某已无忧矣。”

  说完,他朝玉卮女仙举杯示意。

  二人象征性的喝了一杯送行酒。

  柳子文、柳子安、柳子麟三兄弟将阿洁与玉卮女仙,一路送到了小孤山脚的牌坊处。

  下山前,阿洁头不回的问玉卮女仙:

  “咱们是去哪里来着?”

  玉卮女仙想也没想,直接回道:

  “大孤山东林寺,悲田济养院。”

  “悲田济养院吗,有些耳熟……真巧啊,会在那儿见面……”

  清晨山路上,独臂剑客叹息了声。

  来了,没睡,四千字,所以多码了些时间,抱歉好兄弟们……最后,月底了,厚脸皮找大伙求下票票……(撅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