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失足少年(14)_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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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失足少年(14)

  一看到头发就又想起了程博衍,今天程博衍休息,这会儿也已经睡了吧,没记错的话,明天程博衍出门诊……

  想这些干吗呢?

  项西盯着玻璃上自己的脸,你明天要干吗去呢?

  半夜里迷迷糊糊项西觉得身上很冷,在医院空调房里待了几个月,冷不丁在敞着门的大理石地板上睡一夜,还真是挺强烈的对比。

  正觉得冷得不行想起来活动一下的时候,项西听到了自助银行外面传来几个人说笑着的声音,有人喊了一声:“哎,这里头有仨呢!”

  没等项西反应过来,一个酒瓶敲在了他旁边的玻璃上。

  流浪汉的人生还不如混混呢!项西跳了起来,顺手拿起了压在胳膊下边的小砍。

  项西不知道旁边躺着的那两个大叔是怎么成功流浪到这个岁数的,头发都脏成假发套了,居然没点儿自我保护的意识,外面几个人又笑又骂的,都已经到了自助银行门口了,他俩居然睡着一动没动。

  “哎,”项西知道这会儿直接跑出去是撞上去让人揍呢,只能跳过去对着地上两人踢了两脚,压低声音喊了一声,“起来!”

  外面那四个人,看样子是喝了酒,里面虽然有三个人,但战斗力实在可以忽略。

  两个大叔被他踢了两脚,倒是醒了,也坐了起来,看到进来的人手上的啤酒瓶时,他俩都迷茫地愣在了原地。

  项西在心里骂了一句,这架势,不可能反抗得了,他迅速把拿着小砍的手背到身后,把刀塞进了自己袖子里。

  然后一抱脑袋蹲到了角落里,屁股下面正好顶着自己的包。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服软,挨打不要紧,包不能被拿走,虽然钱他在两个大叔睡着以后悄悄塞进了内裤里,但包里还有他的小零碎,他的过往。

  几个人笑着走了进来,拿着酒瓶对着墙和玻璃一通砸。

  项西不出声,只是抱头盯着地面,看着在他身边移动的脚,有些紧张。

  前几天在医院看新闻还有人撒气把自助银行里的流浪汉打成重伤呢,自己如果再被打进医院……最好别再去程博衍他们医院,要不程博衍估计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了。

  “这小孩是不是跟家里吵架了出来的啊?”有人拿瓶子在他脑袋上敲了几下,“穿得还挺整齐。”

  项西不吭气,还是抱着头。

  这几个人倒是没有下狠手打人,只是在屋子里一通砸,又对着那两个大叔蹬了几脚,然后有人站在项西旁边的柜员机前尿了泡尿。

  项西憋着气不想闻那味,这要是程博衍在旁边,肯定得用消毒液洗澡了……

  “包里有什么?”那几个人看项西不出声,有人弯腰抓住了他屁股下面的包拽了拽。

  “没有。”项西闷着声音回答,屁股往下压了压。

  “哟,让我看看。”那人又使了点儿劲,包被他拉出去了一半。

  “别动我的包。”项西一直抱着头的手松开了,抓住了这人的手腕。

  这人明显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项西敢反抗,他用手里的酒瓶在项西脑袋顶上挺用力地敲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项西站了起来,把包扯过来背到了背上,“别动——我的——包。”

  这人反应过来,对着项西推了一把:“你找死呢吧?”

  项西被他推得往后撞在了玻璃上,在这人逼上来打算往他头上抡酒瓶的瞬间,项西抬起了胳膊,藏在袖子里的小砍露出了半截刀身,刀尖顶在了这人的咽喉上。

  这人抡到半空的酒瓶顿时停住了,眼睛瞪得溜圆,吼了一声:“他手上有刀!”

  有人骂了一句,抓着这人的肩往后一扳,把他拉开了。

  项西收了收刀,正想弯腰从几个人的缝隙里逃跑的时候,一个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小展?”

  “嗯?”项西被这一抓,本能地想要反抗,再听这声音,他停下了,转过脸看到了一张熟人面孔,“谭……小康?”

  “真是你啊!小展?”这人突然有些激动,拽着他往自己面前一拉,“你怎么在这儿啊!”

  项西很意外,他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碰上熟人,虽然有两三年没见面了,但谭小康的确是熟人,大洼里的老邻居。

  谭小康跟他的关系说不上好,他们不是一路人。

  赵家窑虽说是个藏污纳垢的地儿,但也有普通底层小老百姓,比如谭小康他奶奶。

  这小子跟着奶奶一直住在大洼里,不跟他们似的混,但也不是什么好鸟,两三年前谭奶奶死了,谭小康就搬市里跟父母住去了。

  项西挺烦他的,黏糊糊的,说话爱往人身上贴,搂个肩什么的,说话也非得凑人耳朵边吹气似的说。

  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面。

  “你……”谭小康还想问什么,但看了看身边的人,又没有开口,只是往项西肩上一搂,冲那几个人挥了挥手:“这是我几年没见的哥们,误会了误会了,散散散……”

  项西被谭小康搂着肩拽出了自助银行,挣了几下才挣脱了谭小康的胳膊。

  看着那几个人走了,他正想跟谭小康道个别走人的时候,谭小康又拉住了他:“上哪儿去啊?”

  “不上哪儿。”项西说。

  “你是不是跟平叔他们闹翻了啊?没地儿去?”谭小康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这都几点了……去我那儿先待一宿吧,齁冷的。”

  程博衍半夜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一身汗,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

  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开了灯,也不知道是梦到什么了,这一身汗感觉得是梦到犁田了,还不是赶着牛犁田的那种,是自己背着犁铧的那种……

  他下床进了浴室,拿毛巾把汗擦了擦,又换了一套睡衣,再坐回床上的时候居然睡不着了。

  他叹了口气,站起来在屋里又转了两圈,感觉有些发冷,犹豫了一下,他拉开放药的抽屉,拿了个温度计出来夹上,坐到了桌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