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部分阅读_师父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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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部分阅读

  “犀儿”师父伸手想要扶住我的肩膀,但是手终於还是没有碰上,他紧攥的拳头撤了回去说道,“那时候时间已经不够,我们千算万算本来以为万无一失,却没有想到左青岩会去找你本想著过了你的生辰大礼和游行之後,你父皇对你身份没有戒心的时候告诉你真相,想方设法带你走──到了十六岁不变成圣女,你就永远是个普通女孩了。(飞速)可是你的心地太善良,即便到了那样的时候,心思还是那麽单纯。师父自知道你心里的苦,可是只有狠心继续下去,一两天的痛苦换来长长久久的幸福,师父不想你之前的苦都白受了。”

  我摇了摇头,说道,“师父有师父的道理,可是道理是硬的,人心是软的。你和温离师父当日所做的事情,所说的话,犀儿一天也不会忘。你知道最好笑的是什麽吗犀儿心心念念想要拿命去救的师父,就在我面前对另外一个女人”我脸上一定全是嘲讽的表情,嘲讽当时的灵犀有多麽傻多麽可笑。嗓子眼像是被堵了一大块东西,眼底也是一片灼热。

  师父诧异的看著我,脱口说道,“原来那日你见到的,竟是”

  “师父自己做的事情,难道已经忘了吗”我几乎失笑得看著他,自己这些年来的心结,对於他们来说,竟然不算什麽值得记下的东西。

  “犀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师父,我当时想的什麽,已经不重要了。“青岩”死在我面前以後,你们的犀儿也死了。现在的洛灵犀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她。所以之前的一切都不重要了。”我又看了他一眼,平静的说,“犀儿欠你的东西,我刚刚替她还了,师父要是觉得不够,想再来多少遍都可以。”

  “犀儿”师父大声喝斥,脸上净是不可思议,好像看著一个陌生人。我忽然笑了,说道,“师父也觉得够了对不对灵犀也觉得已经够了,青岩快醒了,灵犀下半生只求荆钗布衣,跟他相守到老。”

  “要是他永远不醒呢”师父一字一顿的问道。

  “那我永远守著他。”

  “要是他死了呢”

  “他死之日,就是我死之时。”

  “我知道了。”师父点了点头,转身跨出了温泉。

  三件礼物

  师父上岸以後将地上湿透的衣服捡起来穿在身上,随後向我伸过了手,我犹豫一下,终是自己爬著上了岸。他面色平静的收回手扯了扯自己的衣服,那衣服都湿嗒嗒的贴在他身上,看样子很难受。他却不以为意,转身拿起竹篮里半湿手巾在泉水里洗了洗,拧干後就要帮我擦。

  “我自己来吧。”我回过神来便往後退了一步,看见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师父轻咳一声,说道,“以後犀儿要自己照顾自己了,这次,就让师父来吧,是最後一次了。”我听他这麽一说心里很酸,点了点头。

  他擦得很认真,一点一点的、轻轻的擦,仿佛对待一件易碎的宝贝。身上有些刚刚弄出的淤青红肿,他全部小心翼翼的绕过了,我不敢看他垂下来的温柔的眉眼,还有那双有些抖的手,只是别过身子傻乎乎的站著。心中明明觉得自己是有理的,可是现在面对这样从未见过的落寞的师父,心里为什麽像刀割一样清凉的夜风吹过,刚刚擦干的身子顿觉得有些冷,师父连忙拿起衣服帮我穿好。我却看著他全身湿透,碰到我的指尖都是冰凉的。

  打点好以後,师父忽然摸了摸我还有些湿的头顶,说,“初见你的时候你十岁,才这麽高──”他比划了一下,眼中满是温柔笑意,又看了看我,“现在犀儿已经长大了,师父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师父临走之前再送你三件礼物,就当做给你的嫁妆吧。”

  我将头偏向一边,眼角的泪水瞬间划过,咬著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哑著嗓子说,“我不要。”

  “傻丫头,师父怎麽教导你的别人送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知道他是跟我玩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还是嘴硬的说,“灵犀再不想欠师父任何东西。”

  师父笑著摇摇头,正色道,“不是你欠师父的,是师父要给你的,这些礼物犀儿听了再决定不迟。第一件,就是桃源渡的安全。桃源渡确是个世外桃源,虽守卫森严但绝非无法闯入,我的父亲当年闯进来过,我和白泽也进来过,所以可以说这里的入口已经不是秘密,绝不可以掉以轻心。明天让宇文奕不要出去,我将几个不容易发现的漏洞告知他,再传授给他一些入口阵法、陷阱,这样就能确保我走以後,这里至少有二十年是安全的。犀儿以为如何”

  桃源渡的安全我看著师父,他从不轻易许诺,也从不说大话,这样说来肯定心中已经有了十足把握。桃源渡的人待我很好,我却无以为报,如果师父能够帮助他们那是再好不过了。我终是点了点头,心想我这辈子注定要欠著师父了。

  他笑了笑说道,“你先回去吧,明日辰时为师自会去找你。”

  我点了点头,说道,“师父在哪里住夜里太凉,师父赶紧去换衣服吧。”

  “不碍的,一会儿用内力暖一下就好了。”

  “那灵犀回去了。”师父点了点头,我捡起地上的东西放在篮子里,径直朝著院子的方向走去。刚走了一会儿白泽就迎上来了,在我身边打著转蹭我的手,我摸著它毛绒绒的耳朵,吸了吸鼻子继续向前走。

  心里装著师父的事情,我一夜没有睡好,天色一亮就起了床。看了看还在沈睡的青岩之後,破天荒的在宇文之前进了厨房。摘菜、洗菜、点火、熬粥,我不停的给自己找著事情做,一静下来就觉得心慌。

  宇文打著哈欠走进来的时候,粥已经熬出米香了,他大呼神奇的揭开盖子看了看,发现水米比例刚刚好、蔬菜油亮腊肉泛著酥香、粥竟然没有粘锅也没有溢出来,伸手掐了自己一下,说道,“今天这是肿麽了,你是别人易容的吧”我抽了抽嘴角,看著他,“说到易容,你明显还没有睡醒就换了这张又长又黑如同驴脸的脸,是要倒我的胃口吗”

  他放下锅盖咳了一声,说道,“又不是头一次,大惊小怪的。”

  宇文的到来让我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他顶著新易容的丑脸弄了几个小酱菜,待到粥熟了我们吃饭的时候,我跟他说起了师父的事。我只是挑著师父找到我,又发现桃源渡入口这些事说的,宇文皱著眉头似是有些疑问。

  他问道,“是温涯吗”

  “你怎麽知道”

  “我知道你不愿意提起那两位师父才没跟你说,三年前你刚来不久,江湖就有传文温涯温离两兄弟为夺御宗的权闹翻了,温离留在御宗、温涯被他爹赶出御宗就渺无音信,江湖人还道他被温离杀了,谁知竟是来找你了。”

  “是吗“我有些震惊的看著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情,他也摊了摊手,意思是“我听到的就这样”。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低头喝了两口粥,说道,”不要胡说,师父只是绕道看看我,等这里安顿好了,他就要离开的。”

  “是吗那他打算去哪,跟你说了吗”

  宇文不问倒还好,一问起来我心里又跟被盐沙似的。温涯师父温离师父闹翻脸还被他父亲赶出御宗,离开这里,他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去哪放下筷子,我再也吃不下一口饭了。

  “唉,看你,脸拉得这麽长,比我还长啊”宇文伸手揪著我的脸横著拉,毫无一点长幼尊卑的概念。我拍掉他的手,也懒得再斗嘴了。

  “他要是没地方去可以留在桃源啊,温涯可是武林神话一样的人物,他要是在这里,可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

  “不要胡说,他很快就走了。”我瞪著宇文,却见他的眼越过我看著前面。

  “师父。”想到他一定听到了我们的话,就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师父温和的点了点头,他今天只穿了一身简单的青布衣,发髻以古朴的木簪挽在头顶,脸色看上去稍稍有些疲惫却丝毫不损一身宗师风范,迎著晨光走来宛如谪仙一般,好像随时可以飘然而去。

  “温涯先生。”

  “宇文先生。”

  两个男人互相见过礼,师父才走到我身边,说道,“这饭是犀儿做的吗为师还没吃早饭。”

  “啊,那温大师请坐,我去盛饭。”宇文毫不见外的去了厨房,师父坐在我的隔壁,说道,“师父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去处。”

  “嗯。”我点了点头,却不知道该说什麽。白泽从远处撒欢跑过来,将嘴里的灰雁放在我脚边就跑到师父那里去了,转著圈的蹭啊,这个死狼崽子,亏我这麽长时间的照顾它,咳,虽然它也照顾我──可是现在要不要这麽明显,看见师父就不理我了

  我看著他们亲亲密密的样子忽然想到,要是白泽可以陪著师父也不错,虽然我很舍不得,“白泽喜欢师父,要不然就让它陪你好了。”

  师父低下头看著还在撒娇的白泽,说道,“好啊,那我带它走。”白泽嗷的叫了一声,撒丫子跑到我身边,咬著我的裤脚扭作一团,师父说道,“看来它不想走。”

  我推了推白泽,它还是继续扭,师父看著我们两个微笑,我鼻子忽然就有些酸了,说道,“算什麽狼啊,这麽幼稚。”白虎又委屈的长嚎了一声,算是对我的回答。师父笑了笑说,“逗你玩呢,师父以後的生活有安排了,带不了白泽。”

  “师父以後的生活,是怎麽安排的”

  第二件礼物

  “这个麽──保密。”师父说罢看著桌上的小菜,赞赏道,“犀儿都会做饭了,真不错。”说罢就背过身咳了两声,我看他面颊有些微红,连忙问道,“师父,您这面色不太好,是不是昨天冻著了一会儿让宇文把这里的大夫叫来给您看一看吧。”

  师父摆了摆手,“没事,哪有那麽娇气。”

  我见宇文端著碗筷走过来就不再说话,师父跟宇文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边吃饭,怡然自得的好似在自己家坐著一样,我在两人中间坐著反倒局促不安,暗骂自己真是不争气,一到了师父面前就像孩子似的。

  饭间师父跟宇文提起桃源渡守卫的事情,宇文对这事很重视,两个人吃过早饭以後就匆忙下了山。临行前师父叮嘱我他们今天一天都不在,让我给青岩喂血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行事。我心想我在这都照顾三年了,何曾出过什麽乱子,师父净吓唬我。师父看我颇不以为意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说道,“犀儿只知道自己的血能够救人,却不知平常人喝圣女血太多反而会虚不受补,救人的话最多只能半碗,多了就是害人,这正是过犹不及的道理。”

  “啊”我诧异的看著师父,又看看宇文,陆大夫怎麽没跟我说过啊宇文耸耸肩,说自己也不知道有这回事,他想了想补充道,“这麽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好像我们记载的圣女血医人真没有像左少侠这样一喝好几年的,圣女大人你还是小心为好。”

  我点了点头,目送他跟师父并肩离开。晨光中的背影,一器宇轩昂一潇洒俊逸,如果都以真面貌示人,不知道一路上会迷倒多少村姑。

  青岩还在睡,因为师父的叮嘱我有些拿不准主意,害怕真的喂多血害了青岩,只好准备了纱布,在屋里用刀子割破手腕放了半碗血喂他。青岩喝了以後很快沈沈睡去,他的脸色很好,呼吸很均匀,生机勃勃的好像下一刻就能醒来那样,我靠在他身边,极力想象著他醒来以後,我们在一起的幸福生活。反复的告诉自己这才是最重要的东西,终於在安心中睡著了。下午被青岩的呻吟声吵醒,我将两人的衣服褪下,与他赤裸相对,以自己的身子替他解除了今天的痛苦,用淋漓尽致的绽放驱逐走心中的不安。

  腰酸背痛的从青岩屋子里出来时,天已经快黑了,蹲在门口的白泽叫了一声,顶了顶地上的竹篮。我低下头,看著里面放著几串晶莹剔透的葡萄和一封信。信封上工工整整的写著“灵犀亲启”,是师父的字迹。

  信上说他跟宇文,以及天权、天玑、天枢三门的人一起去设置阵法、修葺漏洞,还要再隐蔽的地方重开新门,众人商量著著越快解决这些问题越好,所以这些日子可能回不来云云,让我一个人照顾好自己,又说青岩一两日内并不会醒,但是不要太担心,他回来以後就帮我给青岩医治,这是送我的第二个礼物。

  看完信以後我就站在了院中,直到天色完全变黑,白泽咬著我的袖子扯了扯才回过神来。恍恍惚惚的走到院中的竹凳上坐了下来,看著平顶涯下桃源渡里的盏盏灯火,心想,青岩终於可以醒来了。

  不得不承认,师父仍然是我心中最信任的人。不管是他的为人处事还是能力、以及对我的疼爱,这些东西,哪怕有之前的事情,我也是一直深信不移的。所以师父说他会让青岩醒来,青岩就一定会醒来。

  真好啊,我的青岩终於可以醒来了。

  我叫了声白泽张开了胳膊,它嗷呜一声就窜到了我怀里,毛绒绒的脑袋不停的蹭著我的脸,哼哼唧唧的跟小时候一样。“白泽啊,青岩要醒来了,是不是很好啊。我将头靠在它毛绒绒的头上,”说道,“我等了三年呢,原来师父可以救他。”想到这里忽然想,既然师父来了这麽久,他又跟青岩私交不错,为什麽会拖到现在才救他难道是因为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真是冒傻气,师父是那种为了私心不救朋友的人吗肯定不是啊他一定有什麽苦衷的,师父真好,我的青岩要醒来了。

  想到这里,刚刚疲惫的身心一下子蕴含了无数力气,我将死皮赖脸装可爱的白泽方下,取出几串葡萄拿到井边吸过,跟白泽分著一起吃了。

  没有宇文和师父在的日子过得很漫长。因为师父说过回来就要救宇文,我有空的时候就都向桃源的方向望著,翘首期盼著他们能够尽早回来。在第七日上,终於收到了宋姨娘著白泽送来的信,说再过一天师父和宇文都要回来了,让我别忘了准备些吃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醒来就奔向了菜园,准备食材兴冲冲的准备好了几个拿手的小菜,却没想到,师父会是这个样子回来。

  师父中毒

  我看著躺在担架上的师父,手中的一盘菜掉在地上浑然不知。

  匆匆跑上前去,一眼就看见师父大腿上那处明显的伤口,裤子被撕开了一块大口,外面紧紧的捆著纱布,露出大片殷红的血迹。他的面色白得像纸一样,嘴唇干裂、眼睛安静的闭著,浓密的睫毛的垂落在脸上,带著让人心惊的美。我从未见过这样脆弱的师父。

  “这是怎麽了”我抓住他伤痕累累的手,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丫头,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快收拾个房间给你师父休息。”紧跟在担架後面的陆神医走了过来。

  “嗯,好好。”我擦了擦眼泪,赶紧让他们将师父抬进我的屋子。

  坐在床边看著师父,问他们究竟是怎麽回事,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了半天我才听明白。原来师父从一到那的时候就感了风寒,但是他身子骨好,觉得没什麽大问题,一行人就直接去桃源渡入口布阵了。入口处险峻异常,这些人中只有师父精通奇门遁甲,宇文懂一些作为协助,其他人基本上没办法帮忙,所以两个人三天三夜没有好好休息,直到入口布置好了才勉强睡了点。师父那时候已经开始发烧了。

  第四天上他们开始堵桃源渡四周山上漏洞,这些漏洞都是师父发现的,多数在异常险峻的山巅,平常人根本就到不了,只有高手可以凭借轻功和利器攀上去。师父和宇文两个先爬上高山,然後将一尺长的粗铁钉钉进山缝,拴好绳子,其他人通过绳子上来。漏洞的样式各不相同,有的直接垒上石块就能堵住,有的需要埋上陷阱,有的必须要用火药炸塌。他们那几天一直小心翼翼,一直到最後一个漏洞──那根本不是漏洞,而是两峰之间一处极窄的一道裂缝,山峰如同斧劈刀削一样,根本就难以下手,那缝隙更是曲折嶙峋,乍一看去根本就无法通过。桃源的人都说听说过这个险要,这里名叫一线天,根本没法过人。这里山势险峻、缝隙狭窄不说,缝间还有常年栖息在里面的毒虫毒蛇,从里面通过根本就是要做好必死的决心。但是师父却说,他当时就是从那处爬进来的。事实上,那个缝隙贯穿了整个山脉,从谷外爬的够高就能看到,虽然师父轻描淡写的说著,但是在场的人可以料想到,当时他进来的时候有多艰难。

  他们在下面商量很久,最後决定先用小石头把下面堵上,然後每隔十几米分别埋上一处火药,点上火以後,以火药爆炸的威力将石头炸碎,将整个缝隙震塌。炸药的摆放要非常小心,声音不能大,不然会被谷外的人发现;爆炸力度也要再三计算,否则稍有偏差就有把裂口加大的危险。恰好天权的一位长老有家传的手艺,但是他武功不高,一个人无法进山缝。所有人中只有师父走过一遭,他说记得几个好落脚的地方,就在前面探路,宇文背著那位长老跟在後面。他们从谷外上的山,一路开凿到谷内,那位长老安装火药的时候,宇文和师父就一左一右的保护。他们几个在山缝中根本没法休息,昨天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快到谷内了,大家松了一口气,谁知在一个火药点上,长老一锤凿进去竟打进一个蛇窝,师父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要攻击的毒蛇,可因为动作太突然,脚下的石头掉落下去,他一脚踩空,腿在锋利的岩石上划破了,还卡在里面不能动弹。

  他们费了很大劲才把师父拉上来,本想要把他送下来,但是师父用自己的衣服捆了捆伤口,坚持等弄完所有的炸药再一起走。就这样三个人,愣是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完成了这个巨大的工程。火药爆炸,长长的缝隙被乱石堵得死死的,所有的人都欢呼,师父却在此时晕了过去。大家才发现他已经烧得很厉害了,被划破的地方竟然深可见骨。

  我听他们说的就不由的胆颤心惊,师父这哪里是帮忙,明明就是在卖命。而我竟然还在他冒著生命危险的时候,盼著他回来再救青岩,此时想想,真是没心没肺到了极点。

  众人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就被陆神医打发过下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师父、陆神医、宇文几个人。我拿起手帕沾著温水润著师父的嘴唇,陆神医若有所思的捋著自己的山羊胡子,宇文面色郁郁的站在陆神医旁边,几次开口想跟我什麽,但终是什麽话都没说。

  陆神医转过头对宇文说,“你先去煎药吧。”宇文点了点头,歉意的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了屋子。

  “您有话要单独跟我说”

  “你师父只是太累了,喝了我开的药方,休息几天就好。”

  “那太好了,我还担心他身体呢。”我听陆神医这麽说总算放了心,可是看他的脸色好像还在考虑著什麽事情。

  “陆神医,可是还有什麽问题”

  “唔,我摸你师父的脉搏,好像是中了毒。”

  “什麽,中毒”我猛的立起来,不可置信的看著陆神医。“您说中毒我师父怎麽会中毒,他不是好好的吗”

  “稍安勿躁,丫头。”陆神医走过来拉起师父的手腕,摸到一处,然後示意我也摸上去,我轻轻按下以後顿觉那处塌下了一块,而且那里好像有诡异的东西在不停起伏,整个感觉煞是诡异。

  舍不舍得

  “这是什麽”我给惊得出了一头汗,摸著师父脉搏的手指竟有些微微的抖。陆神医摇了摇头,说道,“老夫行医数十载,从未见过这等脉象,所以才推测他中了毒。”

  “那要怎麽办”

  “先看他恢复的情况,先把外伤和伤寒医好,等他睡醒了,问问这个手是怎麽回事。”

  “睡,睡醒”我转头看著陆神医,“师父是睡著了啊”

  “嗯,你以为呢。你师父这些天没睡觉,太困了。大家怕你太担心,就给他抬上山了。”

  “你们神经病啊我还以为他伤太重晕过去了呢,你们也不说清楚,吓死我了,你们呜呜呜”我也顾不得什麽圣女尊严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哭,陆神医哭笑不得的起身拉我,我死活不动,这撒泼的招式还是在桃源的时候跟村妇学的。

  “唉,你这丫头,刚才还不哭,说他睡著你哭什麽啊”陆神医拿了床边的手帕扔到我脸上,我拿起来胡乱的擦了一把脸,抽噎著转身看师父。这麽吵闹他还不醒,这些日子他肯定很累了。想到这也不敢嚷嚷了,扶著床沿站起身来,对陆神医说,“那我要做什麽啊”

  “你啊,让他好好休息,每天喂一次汤药,他睡两天就会醒了,到时候著宇文奕去桃源叫我。”

  “嗯。”

  “行了,我这麽把老骨头这些天都快被他们给颠散架了,回去休息休息。”

  “我送您出去。”

  “不必了,照顾好你师父。”陆神医摆摆手,背著药箱出去了,我坐在床边看著师父,好像从我记事起他就是一个非常完美的人──名门出身的少年英雄,武功高强,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英明神武、风度翩翩。现在一身粗布又脏又破,手上都是血痂,脸上脖子上还有一道道被划破的伤痕。

  拿起一边的手绢小心的帮他擦手,我小声说道,“师父,你好好睡吧,等睡醒了犀儿给你做好吃的。”

  陆神医说的不错,师父一睡就是两天两夜,我帮他喂药的时候都不睁眼,但是却十分配合的喝下去,眉头都不皱一下。我发现多强大的男人在睡著的时候都像孩子似的,而听话的孩子最让人心疼。

  这两天宇文一直帮我的忙,我去照看青岩的时候他就照顾师父,我照顾师父他就照顾青岩,两个人来来回回的跑,到了第三天傍晚,师父终於醒了过来。

  我刚从青岩那里出来,他依然非常勇猛,把我给弄得浑身酸痛,体力不支的趴在床上休息。感到有大手摸在我的头顶上,身子一动便抬起了头,师父正笑盈盈的看著我,眼中净是温柔。

  “师父,你睡好了”我拉著他的手,他手上、脸上的伤口都不见了──我在喂药的时候偷偷加上了一些自己的血,果然是治伤的好药。

  “嗯,让犀儿久等了。”他的嗓音非常暗哑,我连忙扶起他,让他靠在我的身上,随後拿了一杯水放在他唇边,他就著我的手将杯子里的水喝了几口,咳了几声,我伸手从上到下给他顺了顺胸口,问道,“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师父安抚的拍了拍我的手,问道,“犀儿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嗯”师父的问题有些没头没尾,把我给问愣了。

  “左青岩昏睡这三年,你一个人照顾他,吃了不少苦吧”

  “没有啊,其实宇文、陆神医他们也在帮忙,我没吃多少苦。”

  “一天一碗血,也亏你坚持的下来,要不是有圣女血护身,你不知道要被折磨成什麽样。”

  “我没事。”

  “嗯,以後你要照顾好自己,左青岩要欺负你你也别怕,这大昌江山的皇帝是你三哥,武林第一的御宗少掌门是你温离师父。”我听著师父这麽说话就跟交代後事一样,心里顿时有些觉得有些不详,连忙打断了他的话说,“师父饿了吗我早上熬的粥还温在陶罐里呢,熬得烂烂的很好吃的,要不要吃一碗”

  “好,为师好好尝尝犀儿的手艺。”

  我点了点头,拉过枕头让他靠在上面就出了门,到了门外眼泪唰的流了下来,捂著嘴来到厨房哭了一会儿才觉得舒服点──不知道为什麽,我觉得自己近来越发爱哭了。虽然陆神医说过师父是在睡觉,但是我真的很担心,现在看他醒来一颗石头终於落了地。

  哭罢就让宇文叫来了陆神医,陆神医望闻问切一番以後,表示师父的伤势恢复得很好,嘱咐他再好好卧床休息一天之後,就问起脉搏的问题。师父听罢哑然失笑,说他这脉象是天生的,温离也跟他一样,所以并不是中毒。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以来,我都在屋子中间一个宇文弄的小竹床上休息,师父见我醒来坚持让我睡大床自己睡小床,小床刚刚够我睡,师父个子那麽高大,我哪敢让他受罪於是一番商量以後,我和师父最後并肩躺在了我的床上。我在里,他在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他伤在右腿,这样就不会碰到他的伤腿了。

  黑夜中,师父均匀的呼吸从身边传来,我瞪著眼看著房顶,忽然感到手被抓住了。

  大手摸著我手腕的纱布,“用刀割的”

  “嗯。”

  “还疼吗”

  “不疼了,早习惯了。”

  “傻孩子,疼哪有习惯的”

  我没有回答,黑暗中笑了笑,师父轻轻拍了拍手背,说道,“明天师父就帮左青岩治疗。”

  “明天师父的身子还没有恢复好,明天可以吗”

  “没关系,早一天治好,早一天安心。”

  “嗯。”我点点头,打了个哈欠。

  “睡吧。”师父说著,轻轻的拍著我的身子。这样轻柔的安抚将记忆的闸门猛地推开,还是在府里的时候,每逢打雷下雨天我都吵著让师父陪我睡,那时候师父都会这样轻轻的拍著我,说著书里的故事哄我睡觉。我咬住下唇闭上了眼,感觉湿热的泪水顺著眼角流了下来。

  不是舍不得,我告诉自己,绝不是舍不得师父离开。

  以命换命

  本以为会睡不著觉,谁知道竟一觉就到了天明。清晨的阳光照在脸上,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见师父已经醒了。

  他刚刚还在看著我,眼神温柔的如同四月的风,脸上带著微微的笑意,看到我醒来也不尴尬,只是笑著说,“醒了。”

  “嗯。”我点了点头,觉得这样的情形有些尴尬,坐起身来说道,“师父先歇会,我去给你做早饭。”

  “时间还早,跟师父说会儿话吧”早上刚刚醒来,他的声音很慵懒,带著一丝询问的语气就真的让人无法拒绝,我点了点头,靠在了枕头上。

  陆神医药草很对症,再加上我的血对伤口治疗效果很好,现在师父应该算是快痊愈了。休息过来以後,精神看上去很好。

  “犀儿有什麽梦想吗”师父忽然问。

  我看著他,这个问题青岩也曾经问过我,那时的我多麽期待有一天师父也能问我这样的问题,这样的话我就能将自己的心意告诉他们,只可惜,现在太晚了。

  启唇笑笑,我说,“现在的生活就是犀儿梦想的样子,有一个相爱的人,一起过著小日子,生个孩子,养一只小狗,呵呵,其实狼也行啊,就这样平静的生活。”

  “嗯,这样很好。”师父点了点头,又问,“青岩和你,你们怎麽认识的”

  “师父刚刚离开京城的时候他就来了,他用蒙汗药把侍卫都迷倒了,然後就到我屋子里”

  “这混蛋。”

  “呵呵,他其实人很好的,我打不过他就哭了,他吓了一跳,给我擦眼泪擦鼻涕,结果擦完了还嫌我鼻涕脏,把整个袖子撕掉了。”

  “哈哈,他这毛病一直都没改,跟娘们似的爱干净。”

  “噗”我点点头,说道,“确实是。”

  “他没有欺负过你吧”

  “没有,青岩他一直对我很好。後来,他还偷偷带我去了京城。”

  “恩,这事我的人飞鸽传书给我了,听说你们还去逛了花楼”

  “对啊,其实也不是特地去的。那天我们吃了小摊上的馄饨,还逛了集市,觉得有点累了就去酒楼听说书,还跟别人打架,不小心打晕了一个地头蛇,最後被一群官兵追到花楼去的。”

  “很好玩吗”

  “嗯,是啊,以前从来没有在帝都玩过啊。”说到跟青岩一起玩的事情我的劲儿就上来了,滔滔不绝的说了半天,才看著师父若有所思的看著外面。

  “怎麽了”

  “宇文好像醒了,我们起来吧。”

  “恩。”

  师父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去温泉沐浴,我跟宇文一起留在家中做饭。师父回来以後三个人说说笑笑的吃了一顿饭,还在收拾桌子,陆神医医馆的小跟班陆四平就来了,把手里拿的一个药箱交给了师父。

  “这是什麽”

  “圣女大人,家师说是师尊大人昨天要的东西。”

  “替我谢谢陆神医,你回去吧。”

  “好。”四平行了个礼,转身溜溜跑回去了,想是要赶著去医馆照看。

  师父没有打开包,看著我跟宇文都很疑惑的样子,说道,“犀儿,你可有想过青岩为何身体恢复了,却一直不见醒”

  “犀儿不知。”

  “这些年他全靠你的血支持身体,是以血脉充沛,但是气却不足。”

  “气不足”

  “对,人的身体由气血两部分组成,气为血之帅,血为气之母。他身体中的血现在全部是你的圣女血,圣女血是世间至真至纯的宝物,灵性太强,虽能让他保持健康的体魄,却也囚禁了他的气脉。我要用银针配合内功催动青岩的内力,将他身体中的潜能激发出来,然後以气引血,让他体内的血代替你之前给他的。”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原来青岩是让我的血困住了。

  “犀儿,你要记住,你的血虽然能救人,但也不是谁都能担得起的,所以轻易不要用。还有,你的血能救人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然,师父担心你的生活会受很大影响。”

  “知道了,师父。”

  “好了,那师父这就进去了,少则两三个时辰、多则一天,期间麻烦宇文替我守住大门,运功最怕受惊,否则会功亏一篑。”

  “好,温师父放心。”宇文答道。

  “犀儿回去好好休息,青岩很快就会醒来。”

  “师父,你也小心。”我心跳的有些奇怪,感觉就像失控似的,老是有些不详的感觉。“不要胡思乱想”,我暗暗对自己说,“师父说能救活他就是能救活,他是我见过最强大的人啊。”

  “放心。”师父说罢,拎著药箱进了青岩的竹屋。宇文跟我点了点头也跟了过去,抱臂站在屋外守著,我连忙叫白虎也守在门边。

  我想去门边也站著,却想师父不让我去一定有他的原因,坐在院中的凳子上就胡思乱想的,最後长叹一声,转身进了我的屋子。

  闲著没事做,我想起上次跟宋姨娘学著绣荷包才绣了一点点,干脆从抽屉里拿出来一针一针的绣著,打发时间。

  这一天过的非常漫长,期间我的食指被绣花针扎出了无数个小洞,乍一看还是一排下来,不知道还以为特地扎成这样的。夕阳西下,我嘬著手指头上的新伤,琢磨怎麽把绸布上的血迹绣成一朵花,忽然听得外面宇文说话的声音。把东西放在一边,我急急的跑了出去,看到师父已经出来了,好像非常累的样子,宇文正扶著他。

  “师父,怎麽样啊”我心狂烈的跳著,生怕他说没有治好。

  “放心,青岩明天就能醒。”师父说著话咳了一声,以袖子抵住嘴说,“犀儿,给师父端杯水。”

  “太好了”我几乎跳起来,明天青岩就要醒了啊一步三颠的跑到厨房舀了水端过来,想著明天就能跟青岩说话,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可是隐隐的老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回来的时候看到师父正跟宇文说著什麽,宇文面色有些不好,不情不愿的点著头,我心想是不是师父有什麽事为难宇文,连忙跑过去,说道,“师父,水来了。”

  “好。”师父转过头的时候我才发现,他的脸色十分不好,本来如玉的脸如同蒙了一层灰,接过水刚喝了两口就咳起来。

  我连忙上前想帮他拍拍,却被他抬手挡住了,说道,“师父这就要离开了,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就走。”随後转头对宇文说,“还要劳烦宇文公子派人将我带出山。”

  “好说。”

  “师父这麽快就要走了吗”我见他脸色不好很担心,劝道,“也不用这麽著急吧,师父休息两天,等身子好些再走。”

  以命换命

  说完连连向宇文眨眼,让他配合我说两句,可这傻瓜就愣愣的看著青岩的房间,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傻丫头,师父这不是好好的吗离开太久也该回去了,犀儿要好好照顾自己。”师父深深的看了我,像是要把我刻在心里。

  我点了点头,他轻咳了一声又说,“青岩刚刚恢复,需要人照顾,今天不要给他东西吃,明天早上开始喂些流食,不用喝血了。”

  “好。那师父”

  “那师父就走了,活了这麽久还没去过多少地方,下一步就要云游四方了,犀儿千万不要太想师父啊,呵呵。”他笑了笑,站起身信步走向了院门,说道,“不用送了。”

  “师父,你还欠我一个礼物呢。”我说出话来的时候已经带著哭音,师父没有回头,只是停下说,“那个礼物给不了了,犀儿可要记得,是师父欠你的。”说完就再也不回头的向後山竹林走去。

  我捂著嘴,看他的身影在泪光中越走越远,渐渐模糊,终是痛哭出声。

  “圣女大人,你爱他吗”

  “滚。”我蹲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哭著。

  “我说,”宇文蹲在我的对面,说道,“爱就去把他找回来,为什麽在这里等著”

  “胡说,我爱的是青岩。”

  “是吗那我知道了。”宇文站起身,也学著师父的样子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回来,你怎麽也要走”

  “我要安排人去送温师父。”宇文奕越来越胆大,跟我说话的时候一步也不停。

  “别。”我站起来说,“别送他走,不许你送他出去。”

  “灵犀。”宇文转过身来看著我说,“光哭是没用的,你喜欢他就自己留住他。还有,温师父本不让我告诉你,他刚刚在吐血。”

  “你说什麽”我不敢置信的看著宇文,说道,“他受伤了”

  “其实在山上我就觉得不对劲,我们在谷外布阵的时候就见他吐过一次血。加上这次给左公子治疗十分凶险”

  “你怎麽不早说”

  “温公子不让我告诉你,他怕你担心。”

  我再没有回答,一路向著竹林的方向跑去。背後传来宇文的声音,“喜欢人家就留住,别给自己留遗憾啊啊啊啊”

  “知道了,混蛋。”我小声答了,运气轻功向竹林中跑去。刚到竹林的小路上就觉得哪里不对劲。脚下一粘,踩到了什麽东西,我抬起脚,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