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_和亲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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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43章

  “有刺客!”门外突然传来张桂的惊叫声,紧接着窗口处就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有人直接从窗子里穿了进来。皇帝那边传来一声兵刃相击的声音,一个身影就直奔了床这儿扑来。承德猛地从地上跃起,也往这边扑了过来,一瞬间两人就已经交上了手。

  只见剑光闪了一下,承德被逼退一步,来人已经用被子把床上的人裹起,一手抱了起来。

  从我这里看去,只见到明黄的丝被中露出一双女子白嫩的小腿,还有被中隐约露出的一头青丝。

  “放下她!”承德嘶声说道。

  来人冷哼一声,怒道:“你害她还不够?还想怎样?”声音很熟,竟然是南宫越的声音。

  承德也是一愣,身影明显滞了一下,然后就看见南宫越的剑尖有血滴落下来。承德闷吭一声,退开两步,似下了很大决心般,哑声说道:“你带她走吧,快走!”

  门外已经有侍卫冲了进来,“保护皇上!”有人大喊,南宫越抱着被卷往外冲去。承德紧跟了上去,然后就听见刚才喊话的那个侍卫“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嘴里只憋出几个字来,“三殿下,你——”

  屋里涌进的侍卫越来越多,太监张桂扑到软榻那里,急声叫道:“皇上!”

  “朕没事,朕还死不了!”皇帝冰冷的声音传来。

  外面的呼声渐渐远去,屋里静了下来。张桂早看出了这里面有些不对劲,忙叫人拖走了那个侍卫的尸体,把其他侍卫也都赶到外面守护,屋里又只剩下了皇帝和承德两人。

  血还一滴一滴地从承德身上滴下,慌得我心里更是成了一团乱麻。

  皇帝冷哼一声,怒道:“你长了本事了啊,连弑父的事情都想做了啊。”

  承德直直地站在那里,连跪都没有跪下,停了片刻,淡淡说道:“儿臣告退。”说完不等皇帝吩咐,径自转身往外走去。

  皇帝有些惊怒,气呼呼地从软榻上起来,在屋里转了一圈,走到床边时停了下来。我顺着看去,暗道不好,我那青灰色的道袍就堆在床脚处,他会不会发现床下的我?皇帝弯腰拾起了那件道袍,转身往外踱了几步,到了烛台那边,好似想到了些什么,猛地把道袍掷在地上,就听见“啪”的一声,烛台已经被他扫了下来,火苗蹿到道袍上,一下子烧得更高。

  外面张桂听到里面有动静,生怕皇帝有事,忙推门进来查看,脚才迈进来一只,就听见皇帝厉声喝道:“滚出去!”

  看着道袍在地上化为灰烬,我想皇帝一定是猜到了些什么,脑子里更是乱套,我想起一句不知什么歌里的歌词来:错了,错了,全错了!

  皇帝刚在屋里静静地坐了好一会儿,才叫了张桂进来,冷冷吩咐道:“让外面的人都散了吧,今天这事,决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张桂身体明显颤了一下,低声应道:“奴婢知道。”

  皇帝这才站起身来,让张桂伺候着穿衣服,穿到一半就听见张桂似随意地问了句:“皇上,这宫里伺候的全部——”

  皇帝低低“嗯”了一声,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就一个字,不知道又要多少人为了掩住今天晚上的事而丧命了。

  “皇上,咱们去哪里?”张桂低声问道。

  “去桑妃那里。”皇帝说道,往外走了两步,又停了停,说道,“算了,还是去皇后那里吧。”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内殿里终于又静了下来。

  我暗暗松了口气,身后的人似乎也轻舒了口气,把我从床下推了出来,他自己也从床下爬了出来。

  我赶紧闭上眼睛装死,这个时候,少看两眼比多看两眼安全些。

  刚才一直精神紧张,心中火烧火燎的感觉也就淡了不少,这会儿静下来,我又开始觉得燥热,想刚才一定是中了什么媚药,不然好好的怎么会有发春的感觉?又想皇帝估计也着了道,不然也不会饥不择食地上了那个宫女。

  想到这里,心里又是一阵惊恐,刚才在床下的时候那人好像也差点没了理智,这会儿可千万别兽性大发!

  门外又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那人赶紧抱起了我蹿到床上。这一惊,吓得我也忘了装死,骇然地睁开眼看向他,烛火太暗,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见是个青年男子,一双细长的单眼皮,面容略显清秀,却带了一丝阴狠之色,看着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他把我轻放到床上,只专注地透过床帐的缝隙看着外面。进来的是两个太监,拿了打扫用具,看来是来收拾屋子的。我暗道一声笨蛋,往哪儿藏也不能往床上藏啊,一会儿人家过来收拾床褥,就这么两个大活人,看不见才叫见鬼!

  我刚想到这儿,还真有一个太监往床这边来了,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被这太监发现了,下面迎接我的将会是什么?

  那太监的手已经往床帐这边伸了过来,我干脆闭上了眼睛,打算听天由命,心里念叨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等了半天,预期的惊叫声并没有传过来。我紧张地睁开一只眼睛瞄了一眼,那太监已经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定在了那里,脸上满是惊恐,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得,准是被这“单眼皮”点了穴道。

  “还磨蹭什么呢?还不快些,一会儿张公公回来又要骂了。”另外一个小太监骂道,看这边还没有动静,骂骂咧咧地过来看。

  身边的人影闪了出去,那个小太监还没来得及发出尖叫,便没了动静,只见他身体晃了两晃就要往地上倒去,“单眼皮”赶紧伸手扶住他,轻轻地把他放到了地上。那小太监的脸色变成青白色,面部已有些扭曲,这可真成了“死也想不到会是这样”。

  我这一吓,立刻忘了心里的燥热,只剩下对面前这人的惧怕,下手就是要人命,可真是毒到家了。完了,完了,看来我的小命今天还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单眼皮”又走回到床边,看了看我,压低声音说道:“我解了你的穴道,不过你不能出声。”说完就看着我,好像在等我的回答。

  我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心道大哥啊,你看我已经被你点成了石像,你让我怎么回答你?莫说现在说不了话,我就算想点头yes,摇头no也做不到啊!

  他看到我半天没有反应,眉头皱了一皱。

  完了,他不会是看我没反应就要杀我灭口吧?吓得我赶紧眨眼睛表示我完全答应他的要求。

  我拼命地眨眼,有点像上眼皮神经痉挛。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过来,嘴角扯了扯,竟然笑起来。他伸手过来在我身上又是几下猛点,然后我就发现我真的能动了,赶紧往床里滚了滚,把被子挡在身前,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你跑不出去,今天晚上宫里发现了刺客,防备一定很严,你就算长了翅膀,估计也得给射下来。”我威胁道。

  他没有理我,只是过去扒小太监身上的衣服,给自己套在身上,又扔了一件过来给我,低声道:“穿上!”

  我怕死,又很没骨气,所以就老老实实地穿上了小太监的衣服。

  “跟我出去,路上别耍花招,不然……”他威胁道。

  我忙点头,老实地从床上往下爬。下床的时候,我看那个小太监还是一脸惊恐地站在床前,心里一动,伸手在他的鼻子底下试了一下,却发现他早已经没有了呼吸,惊骇之下腿一软,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他竟然就这么被点死了!

  我再看向那“单眼皮”时,身体已是止不住地发抖。

  “单眼皮”看了我一眼,他奶奶的别看眼睛不大,眼神倒挺锐利,跟X射线似的好像能看到我心里去,吓得我赶紧在心里默念“你大慈大悲,你悲天悯人,你就是那如来佛的二弟子,观世音菩萨的小师弟”。后来心里转念一想,这不是骂他唐僧么!

  “单眼皮”往我这里伸手过来,像是又要点我的穴道,我生怕这回点下去我就得去和那两个小太监做伴,惊慌之下,我的自动保护机制立马启动,话不经大脑已经冒了出来,“你不能杀我!”

  他明显一怔,然后继续伸手过来抓我,我一边本能地往后退,一边低声急呼道:“我活着对你一定有好处,你可知道我是谁?”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能让他先留下我的性命。

  胳膊却一把被他抓在了手里,我只得心中苦叫一声:小命休矣。

  他寒声说道:“我当然知道你是谁!”说着一把把我从床前拎到一边,把那个太监放倒,塞到床下面去,然后转身回去又把另外一个太监塞到了床下。我看着那两个表情扭曲的死尸,只觉得浑身发冷,于是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往床下面躲,打死也不躲了!

  他塞完了,轻轻地在床上擦了两下手,低声说道:“你是周国和亲的公主,瓦勒原本的福荣贵妃,现在瓦勒皇帝御封的‘念静真人’。”

  他看着我一脸震惊的样子,低低冷笑一声,轻声念道:“伊人欲去——”

  高丽棒子!他是高丽嫩棒子!我惊骇得更是说不出话来,想起初入瓦勒皇宫时曾在“暮春节”晚宴上见过他。当时我为了赌一时之气,还给他们唱了首“武大郎之歌”,把那几个高丽使者气得是晕了又晕,死了又死,这家伙当时就是高丽使者中那个给我翻译的嫩棒子!

  毁了,这回可真是冤家路窄!

  我看着他,嘴角使劲上扬,愣是生生地扯出一个微笑来,干笑道:“呵呵,真是好巧啊,在这里遇见你。”

  “要想活着,就老实地听我的话。”他说道,递给我一顶太监头上戴的帽子,然后给自己头上戴上了一顶。我一想刚才这帽子还戴在那两个人的头上,现在几乎还能感觉到帽子上遗留的温度,拿着帽子的手就有点哆嗦,愣是没法往脑袋上扣。

  抬头看了那阴森森的高丽棒子一眼,一咬牙就把帽子扣了上去。

  “头发!”他低声说。

  我又把自己的头发都塞了进去,这回可好,大晚上的不仔细看,我们两个看起来还真像两个小太监。

  有人处高丽棒子就挨在我身侧,和我一起低着头缩着脖子走;没人时他便往我腋下一架,脚不沾地地往前狂奔。院子里的侍卫早已经撤了下去,一路出去,竟也没有人盘问。

  我攒了好几次勇气想大喊一声“抓刺客”,可是转念一想我这一嗓子喊出去,小命是百分百的没了,所以愣是生生地忍住了。再说经过刚才那一闹,这宫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我的命呢,我喊了又有什么用?不喊,就算死我起码知道是高丽嫩棒子杀的我,报仇也知道找谁报去,做鬼也有个“目标”了,可是如果死在这宫里呢?别的先不说,就说这深宫里的冤魂我就受不了——做人我喜欢热闹,做鬼,我可不喜欢一大群死相各异的冤鬼整天围着我。

  高丽嫩棒子劫持着我专找没人的地方走,周围的景物越来越陌生,不知道被他带到了哪个偏僻的宫殿。他好像对这边倒挺熟悉,找到一间小屋就钻了进去。

  屋子不大,还有些阴冷,角落里堆了些杂物,不像是住人的屋子。

  我身上穿得不多,套的太监袍子里面只穿了身内衣,刚才被他挟着一阵跑倒没觉得冷,这会儿进了屋子,身上的汗被阴风一吹,贴在身上只觉得冰凉冰凉的,止不住地哆嗦。嫩棒子看了我一眼,上来又是运指如风,“刷刷刷”几下,又把我给点上了。

  我心里这个气啊,谁他奶奶的发明的点穴啊?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么?我是哆嗦了,怎么了?我冷还不让我抖抖么?再说了,你看我哆嗦不顺眼你倒是说一声啊,大不了我忍着啊,也用不着上来就把我定在这儿吧?

  嫩棒子对我的愤怒视而不见,径自走到屋角盘腿坐下,伸手在自己身上也点了两下,然后就把手放在膝上,有点像运功的样子,脸色越憋越红,似要渗出血来。

  我这里看得是胆战心惊,不知道这棒子会不会一下子大脑充血过度而亡,他奶奶的,要是他死在这里了,我怎么办?不知道在我被冻死之前穴道会不会自己解开?承德那里不知道怎样了,他应该能看出这是个圈套吧,他会怎么做?现在和皇帝翻了脸可不是什么好事!南宫越也不知道救走了个什么东西,等他掀开被子一看,会是什么表情?而且那个宫女还会武功,千万不要趁机对南宫越下黑手啊!皇帝呢,既然已经知道有人冒充了芷桑,为什么还不去看看芷桑怎样了,反而去了左皇后那边呢?他又是怎么想的呢?

  这么多问题堆在一起,唉,又是一个猪头两个大!忍不住暗骂,冯陈楚杨啊冯陈楚杨,你是就这么笨呢还是被这高丽嫩棒子吓的?

  人冷过了头是什么样子?就像我,想打个冷战都打不了,我是不是太冤了啊?感觉到冻得鼻涕都要下来了,想吸溜吸溜,却发现连这个动作我他奶奶的都做不了!不知道是冻僵了还是因为被点穴的缘故。

  冻着冻着,外面天色有些蒙蒙亮了,我扫了嫩棒子一眼,看他还在那里打坐,不过脸色不那么红了,有些发白。我这里更加纳闷,不知道这棒子怎么了,也没看见他受伤,怎么脸色跟变色龙似的呢?

  正想着,就听见嫩棒子那里传来一声闷吭声,猛地喷了口血出来,脸色更是煞白。嫩棒子什么时候受了这么重的伤?只见他又静坐了一会儿,这才睁开眼来,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扫了我一眼,过来给我解开了穴道。

  我原本以为穴道解开后我会瘫在地上,没想到却依旧站得笔直,嫩棒子也有些纳闷,问道:“还站那里做什么?”

  “冻……硬了。”我哆嗦着说道。

  嫩棒子一愣,想了想,说道:“把外衣脱了。”

  还要脱外衣?我气得几乎破口大骂!念你是小国陋邦的,不懂得怜香惜玉也就算了,我也没指望你能发扬风格匀给我件衣服,可你也不能让我再脱一件给你吧?还非得把我冻成冰美人才开心?

  嫩棒子瞅了我一眼,看我还没有动静,皱了皱眉头,靠!你就皱吧,你就是把眉毛皱成两球我也不脱!他看我没动静,伸手就去解自己身上的衣服,我这里心里更惊,生怕他也学什么电视上的桥段,要用他自己给我暖身子,我可受用不起。谁想他只把里面的夹衣脱下来扔给了我,冷淡说道:“套里面。”

  我有些愣,这才知道我还真冤枉了他,看来他还真是好心。

  外面天色渐亮了起来,远处传来车轮轧地发出的吱吱呀呀的声音,听着像是一辆大车正往这边而来。嫩棒子的神情更加专注起来,侧头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刘公公,水送到了。”一个憨厚的声音传来,远处的一扇门“吱呀”一声开了,就听见一个公鸭嗓子喊道:“老郝啊,都倒到水缸里吧,小心着点,别弄脏了。”

  那个憨厚的声音忙笑道:“知道了,俺知道,这水可是俺从天香山连夜拉下来的,给宫里的贵人们煮茶是再好不过了。外面天冷,您屋里歇着,外面让二牛来弄就好了,俺这里有壶好酒,咱们到屋里去喝点?”

  听到这里,我才知道外面来的是给宫里送水的水车。繁都城外有座天香山,山上有股清泉,四季长流,水质甘甜可口,于是这宫里讲究的贵人们便放着宫里的水井不用,偏偏要用这天香山上的水来泡茶。

  那姓刘的太监一听有酒,甚是高兴,忙把那人让进了屋子。听着屋门“吱呀”一声关上,嫩棒子的表情一松,然后拉着我悄悄地推开了门。

  屋外一个粗壮的大汉正在用水桶倒着水车上的水,看到高丽嫩棒子露头,脸上丝毫没有惊讶的神色,只瞄了一眼东边那间偏房,里面刘太监和那个叫老郝的人正喝得热络。那大汉不动声色地在车底下抽出块长木板子来,给嫩棒子做了个眼色,嫩棒子忙拉着我钻到了水车底下。

  车底下赫然有个夹层。

  “进去。”嫩棒子低声说道,三两下把我塞到了里面,紧接着自己也钻了进来,那大汉又悄声把木板插了过来。

  这暗格本来就仅容一人藏身,如今非要挤进来两个大活人,遭罪程度可想而知。我和嫩棒子几乎都已经摞在了一起,情形甚是尴尬,嫩棒子那热乎乎的呼气绕过我的脖颈,在我面前冰凉的木板上凝成了水汽,再滴落下来。

  我说他怎么这么有把握混出这皇宫呢,原来还有接应他的。臭棒子,也就会点这个,要是换成南宫越,早就明目张胆地把我给劫出宫去了,哪里还用得着这么偷偷摸摸的!想到这儿,我不由得就冷哼了一声。

  “哼什么哼?”嫩棒子冷声问,声音猛地在我耳边响起,几乎都能感觉到他嘴唇的蠕动了。

  我忙偏了偏头,冷哼道:“没哼什么,嗓子痒了还不行啊?”

  嫩棒子看我这样,倒也没有再问,等了一会儿,水车上的水已经都倒了出去,老郝也从刘太监屋里出来,又闲扯了几句,这才叫二牛套好了车慢悠悠地往外走。一路上倒也顺利,只在出宫门的时候被侍卫照例检查了一遍,也只不过是打开了上面水桶的盖子看了两眼,我心里倒也没有害怕,知道他们既然敢在这暗格里藏人,这暗格便一定做得相当的精巧,外面自然看不出破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