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2 这一生我从未后悔_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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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2 这一生我从未后悔

  何笙顿时明白他脸上因何长出这么多红疹,她恍然大悟圈住乔苍的脖子,懒洋洋眯着眼,张嘴含住他下唇用力嘬了一口,"乔先生觉得自己老,是吗。"

  乔苍凝视她不正经的坏德行,阴着一张面孔,不吭声。

  他年长她十六岁,这道不可填补的沟壑,不只是皱纹,白发,疾病,更关乎生死,关乎孤独,关乎相思。岁月熬得越长,他越是畏惧,他怕他有朝一日坐在轮椅上,再也不能背她去她想去的地方,再也不能任由她扑进怀里撒娇,不能将她高高举起摘枝头最鲜艳的花,不能陪她奔跑,陪她肆无忌惮笑闹,无所不能呵护她。

  他甚至还要她来照顾,变成一个什么都不能做的废人。

  何笙幸灾乐祸抚摸他的脸,皮肤依然灼烧,她又心疼又好笑,"谁说你老呀,你背着我瞎弄什么,你瞧瞧,明儿还怎么去公司见人,跟偷摸了我的胭脂似的。"

  她竟然不怜惜他,也不安慰他,还反过来作弄他。他赌气说去什么公司,不干了。

  他解开睡袍束带,朝地上一抛,反手捞起她,压在床中央柔软的棉絮内,"趁我还有力气,腰板还灵活,不如死在乔太太这朵***下。"

  他等不及说完,火热的唇埋入她乳沟,下巴滋长出的坚硬胡茬,似有若无划过她娇嫩的胸口,酥**痒,一丝细细的疼痛,她哈哈大笑推他的脑袋,在他身下死命挣扎,"臭流氓!你根本就是找借口折腾我!痒死了,快起开!"

  乔苍闷笑出来,"哪次都是我落个无耻的骂名,乔太太比我还爽,谁到最后小腿缠住我,不肯让我出去的?"

  他宠溺捏了捏她鼻尖,"又是哪一回,险些夹断我,还骂我不中用?"

  何笙嘴硬辩驳我才不像你说得那样。

  她趁他意乱情迷剥她的衣衫时,膝盖朝他胯下一顶,他闷哼声,身子一僵,便让这小女人逃脱了。

  她裹着被子,笑得眉眼弯弯,"老东西,还当你是十年前玉树临风呢,我看都看腻了,才不会被你迷惑。你休想降住我。"

  她恨不得气死他,赤裸的小脚从被子底下顽皮钻出,往他脸上抹,乔苍原本随她嬉闹,可她那句看腻了他,点燃了乔苍的怒火,一把握住她作乱的脚丫,舌尖含住白嫩嫩的脚趾头,吮吸了两口,说不出的快感一刹间涌了上来,刺激着头皮和神经,她使劲躲,他死死紧扼,直到吮出一枚嫣红的唇印,才意犹未尽放过她。

  "你变态!"

  年轻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老了更是混蛋。

  他将被子一扯,她光溜溜的娇躯露出,遮也遮不住,他笑容更浓,"乔太太真没羞。我剥了你的裙子,却不记得剥了你的内裤,原来你根本没有穿。"

  她臊得发抖,眼眶都红了,拿枕头抽打他,哼哼唧唧去找被窝,他调暗床头的灯光,躺在她身后,将小小软软的她塞进一团被子里,连被子一同拥抱住。

  她还想闹腾,却被他落在头顶的绵长一吻,止住了撒泼。

  跨年那夜,乔慈抱着乔桢在露台上点烟花,乔苍推她荡秋千,她感慨秋千的链子都生锈了,他指着角落一株不知名的花,"它能开三十年,如今过去了五年,乔太太能看它下一个三十年,我却不一定了。"

  她立刻从秋千跳下去,砸进他怀中,"不会,我要你陪我看它开第三个三十年。"

  他无奈说那不是老妖精了。

  她带着哭腔嗯,"我就要你当老妖精。"

  他畏惧死亡,不过是畏惧丢下她,她畏惧他死,不过是无他的世间,没有眷恋。

  何笙握紧他圈在自己腰间的手,"乔先生,我不嫌弃你,即使你掉光牙齿,说话漏气,吃饭流哈喇子,我也愿意陪你说,喂你吃,给你梳头洗脸穿衣,你宠我半生,你老了换我宠你。"

  乔苍唇角的笑意一点点加深扩大,但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喘息,似乎睡去了。

  "只要你别忘了我就行,你可不要得老年痴呆啊。我最怕你不记得我。"

  她越说越怕,扭头看他,他阖着眼眸,安静而沉寂。

  她指尖堵住他鼻孔,嘻嘻哈哈闹着,戳完了鼻孔又使劲往他嘴里塞,他定力极好,根本不为所动,她当真以为他睡了,不敢再吵他,悄悄缩回手。

  乔苍操纵南省棋盘近半个世纪,曾陷入四面埋伏,腹背绞杀,陷入黑白博弈的死局,最终都赢了,他不认为这世上还有超脱他掌控的灾难。

  倘若终有冤冤相报,他也许会不得好死。

  可纵然他遗忘全部,包括他姓名。

  他也不会忘记何笙。

  丢失关于她的记忆,胜过病痛折磨一万倍的恶毒。

  他会在还记得她,将要认不得她时,甘愿以化为灰烬的方式,留下那份永恒。

  北国的四月之春,比南城要妩媚分明,那座四四方方的院落,褪去了冬日的荒芜,开满一树的石榴和辣椒,一红一绿煞是好看。

  **深拎着一只竹筐,站在树下挑选成熟的果子,警卫悄无声息推开铁门,走到他身后停下,理了理帽檐,"周部长,有您的信。"

  他淡淡嗯,"腾不开手,你拆一下。"

  警卫将信撕开,取出里面的纸,只看了一眼,便合上交到他面前,"曲笙小姐寄来的。"

  他摘石榴的手一顿,握住了那张信纸。

  "什么时候。"

  警卫想了想,"早晨八点多,不超八点半,是加急送来。"

  他一字不落读完,看不出丝毫波澜,只是瞳孔动了动,有几分愕然。

  旋即沉默仰起脸,透过树叶层层叠叠的浓密的罅隙,看向被屋檐遮住的太阳,这样明媚,这样温柔。

  去年这时候,京城还有些苍凉。

  如今尘埃落定,他的罪孽也轻了。

  他反倒觉得,每一处都春色潋滟。

  曲笙嫁人了。

  嫁的正是他那名部下。

  她信上说决定仓促,来不及婚礼,不出十月也差不多,她问他想不想看她穿上婚纱的样子,要不要吃一颗他一手促成的姻缘的喜糖。信末又自己否决掉,她说你除了何笙,再懒得多看一眼别人,更不会觉得好看。

  她不知以怎样的心情写下这些字,在落款处或许掉了一滴泪,泪迹氤氲开墨水,变成一坨,藏也藏不起。

  他摇头笑出来,将信放在桌上,警卫见他不说话,问他回信吗。

  他折断一枝光秃的树桠,扔在脚下,那信纸经风一吹飘飘乎乎,随着枝桠一同落地,被戳破成两半。

  他淡淡说,"不必了。"

  某一年盛夏时节,何笙摇着蒲扇从庭院中走来,斜倚墙壁意味深长说,"乔先生,你女儿长大了。"

  他坐在沙发,随口回了句,"才十九岁,还是孩子。"

  她抬起扇子盖住一半脸孔,露出水莹莹的眼眸,"这年纪也能谈恋爱了。"

  她笑得媚气,一副勾魂摄魄的模样,乔苍只瞧了她一眼,便了如执掌,她这是朝他使美人计呢,一准家里的小霸王央求她来打头阵。

  他面无表情端起茶盏,拂动杯盖,神色看不出喜怒,平静得反倒骇人,二楼走廊这时忽然传来几声吱吱叫,小姑奶奶鬼鬼祟祟迂回到扶梯旁,翘首以盼等消息,只见客厅一片死寂,她母亲把扇子背到身后,轻轻晃了晃,她顿时蔫儿了。

  二十年白驹过隙,任江湖商海风云变幻硝烟四起,世人依旧常常提起父亲母亲这段风月。盛文乔总雷厉风行,杀伐果断,一向不讲情面战无不胜,城府与手腕皆是高深莫测。论世道谁能制得住他,唯有他太太。他宠爱妻子人尽皆知,天下再找不到第二个如他这般忠贞深情的夫婿了。

  若是何笙都搞不定,乔苍势必是从骨子里不许,没有商量的余地。

  嚣张跋扈的乔慈,天不怕地不怕,独独怕乔苍,她年幼时敢和他对着干,现在是一万个胆子也不敢。他发怒的样子,当真是恐怖。

  她垂头丧气从楼上走下来,站在何笙身后,可怜巴巴喊了声父亲。

  他沉默饮茶,连理也没里。

  何笙又撒娇又赌气把扇子丢到他身上,"瞧你,这样的喜事,你也不笑一笑。"

  "喜事?"

  他揪出重点,眉目寒光一闪,煞气重重。

  乔慈吓得咬自己母亲耳朵,"别说了,千万别说了!"

  何笙不怕他,将保姆正好送来的文件一抓,抛到了玄关,哗啦啦飞了一地,保姆低着头退下,夫人发威,那可是天崩地裂,先生都怵,下人更避之不及。

  "十九岁还小吗。我十九岁不就落入你魔掌了?许你这样,还不许她了?"

  乔苍气得脸色发青,"你再袒护,我连你一起收拾。"

  她愣了愣,索性扇子也扔了,绕过茶几往他旁边一坐,"你怎样收拾我。"

  她拉住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拍,"打我还是骂我,还是像罚乔桢那样,不给饭吃?"

  她格外用力,乔苍在快要挨上她面颊时,匆忙往回收,这才轻轻一抹,没真打出声响,可即使如此他照样心疼,语气也软下来,搓着她的小手在唇边吻了又吻,"好好,是我的错,你打我,我皮糙肉厚,打重了不碍事。"

  何笙梗着脖子忍笑,朝乔慈使眼色,她急忙替那男孩说好话,"父亲,您知道五爷吗?"

  五爷绰号马头五。长了一张驴脸,为了好听点,才叫马头。他趁着乔苍金盆洗手,江湖群龙纷争的大好时机,拿下了十三街和***的地盘,这几年混得风生水起,算是深圳颇有威望的头目。

  只是这人一向捡漏,运气大过真本事,故而乔苍根本看不起他,他指尖戳点着杯身纹绣的青花瓷,嗯了声。

  乔慈提起那小子,眼睛都格外亮,"薛止就在五爷的赌场做事,他可厉害了。"

  她掰着手指数,"他才二十岁,像他这个年纪,都还胡闹呢,他已经赚钱养家了。"

  竟然还找了个半黑不白的小畜生。

  乔苍脸色顿时沉得更狠。

  他良久才透过壶嘴那丝升腾的薄雾抬眸看她,"他和我比怎样。"

  乔慈前一刻还欢天喜地的笑意,倏而收了。站在那里哑口无言。

  怎可能比得过华南虎,江湖说,乔苍之后,南省再无大哥。谁也担不起这名号,更不敢扛他的大旗。

  他冷笑,"即使我也要抽身而出,洗干净手上的血,才有把握护你母亲周全,他奶黄还没褪,在这条道上站不稳脚跟,随时要惹麻烦,他想得到我的女儿,他有本事顶得住吗。"

  乔慈低垂着头,委屈嘟囔,"可我就喜欢他,从幼儿园到现在,十五年了。"

  何笙出乎意料,呛了一口茶水,匆忙咽下,"呀,都这么久了?"

  世间风月,最难得是长情,肯踏踏实实喜欢一个人,不输给时光,不输给诱惑,不输给现实,何尝不是幸事。

  乔苍知道她乐意,自己的女儿**了一出她当年的往事,她不乐意也拉不下脸,只好压着脾气妥协,"改日找个时间,带他来瞧瞧。"

  乔慈只想趁热打铁,生怕才肯松口的父亲又变卦,匆忙第二日便将薛止带回家。

  男孩性子冷,一副少年老成的沉稳,说话的语气平平淡淡,喜怒无色,长得也是剑眉星目,十分好看。

  乔慈的目光一刻都不肯从他身上移开,何笙看出她有多喜欢,自然满意,招呼他坐下,可话还没说完,乔苍猛地撂下茶杯,琉璃杯底敲击在大理石的茶几上,惊心动魄一声响。

  他盯了薛止许久,后者也不甘示弱回看他,不似外面那些人,见了这副寒意汹涌的面孔便腿软,他胆子倒是大。

  乔苍冷冽凶狠目光恨不得放出多少柄剑将薛止射死在这里。何笙怕他发脾气,给女儿下不来台,不着痕迹掐了掐他肋骨,"瞪那么大眼珠子干什么。"

  夫人发话,乔苍勉强收敛了些,他觉得这个拐跑他女儿的小子长了一副混蛋相,格外欠打。

  何笙吩咐保姆做饭,让乔慈带着薛止四处看一看,又怕他不自在,催促着乔苍和自己出去坐坐。

  她潜伏在暗处瞧了一会儿,薛止很疼乔慈,什么都不让她做,就连拿碗这样的事,也为她办好,她脑袋挨在他肩上,难得温柔,小声对他说着什么,他话不多,也没什么表情,只是偶尔嗯,但听得仔细。

  还会为她拨一拨长发,理一理衣襟。

  乔苍脸上黑压压的,仿佛洒了一滩墨水,他从小养到大的女儿,都没对他这么乖巧讨好过,倒是对外人听话得很。

  他怒气冲冲走到露台上,何笙刚坐稳,与佣人聊着薛止,对他一表人才很是满意,"很端庄持重,又年少有成,虽说家境不好,可上一辈的过错,也不能怪他头上,他没有一蹶不振已经极其难得了。乔慈性子浮躁,有他照顾,往后不会闯祸。"

  佣人说可不,看小姐依赖他的样子,她喜欢比什么都重要,先生不缺钱,就是疼惜她接济一辈子,也拿得起。

  何笙随手摘下一朵大红的芍药,插在发间,朝远处的玻璃照了照,"反正我是没意见,他要是不乐意,也没用。"

  乔苍听何笙真是满意薛止,顾不上为老不尊,顾不上差着辈分,醋坛子一下便打翻了,他可没听她这样夸过自己好。

  "乔太太这样喜欢?"他高大的身躯被阳光溶成一抹黑影,笼在她头上,皮笑肉不笑,"你喜欢我,还是喜欢他。"

  佣人扑哧一声,低下头跑了,何笙也替他臊得慌,"多大的人了,还和女婿争宠,传出去让人笑话。"

  竟然不回答。乔苍眼底的光倏地更冷,"谁认这个女婿,我一家之主的地位到底还有没有。一个混蛋也想攀我乔家这门亲。"

  "哦?"她笑眯眯放下扇子,往摇椅上一倒,四十多岁的女人,容色不减当年,风韵犹存,妩媚多情,"比乔先生还混蛋吗?"

  "胡闹!"

  乔苍脸色铁青,踢了一脚椅子,顿时摇摇晃晃起来,她躺在上面笑得更大声,又见他还气着,手指勾住他皮带扣,往自己身上一带,他毫无预料,生怕压痛她,敏捷一搪,臂肘撑在了扶手,虚虚浮浮横在她头顶。

  她脸蛋儿媚气得要命,那股浓烈的女人味,犹如一缕焚烧的罂粟,死命钻进他鼻孔,钻进他心里,浇灭拖垮他的理智。

  何笙含住他的唇吻了又吻,"怎么,我替女儿求情,你还不应呀?"

  他眉目终于生起一丝浅浅的笑意,"乔太太练了几十年,哄我的手段登峰造极。"

  她朝他脸贴得更近,"那你还吃这一套吗?"

  他不阴不阳哼,"你就是料定我逃不过你,才敢肆无忌惮。我早晚死在你这副放荡样子里。"

  何笙得意发笑,伸手捂上他的嘴,"胡说八道。"

  她让他偷香过了舌瘾,席间总算没有太为难薛止,只是两杯酒过喉,漫不经心问了句,对乔慈有什么打算。

  薛止斩钉截铁说,"我会尽快混出头脸,迎娶乔慈。"

  实在又挑不出错,何笙笑着给他夹了一只虾,乔苍却在这时几声冷笑,"你拿什么娶我女儿。我在你这个年岁,已经掌管一座码头,一呼百应了。"

  薛止不骄不躁,干脆利落,恭敬起身为他斟了一杯酒,"拿我的真本事娶。我比不得伯父,但比其他人还绰绰有余。"

  乔苍碰杯的指尖一顿,眉梢轻挑,混小子够狂的,什么屁都敢放,这点倒是有些混大哥的模样。

  薛止举杯说我敬伯父一杯。

  乔苍未曾理会,把他晾在那里,何笙的脚在桌子底下狠劲踢他,踢得自己都肉疼了,他依然纹丝不动。

  好半响才似笑非笑说,"我一向狂傲,不是什么废物给我递酒,我都受敬的。"

  薛止隐隐蹙眉,"伯父的意思是。"

  乔苍从椅子上起身,推开了露台的窗子,背对他望着远处的夕阳西下,"有胆量和我过几招吗。"

  女婿打岳父,输了更不被瞧上,赢了是失礼,薛止一时拿不准,有片刻迟疑,乔苍已然走进院子,负手而立等他。

  乔慈哀求何笙圆场,"这像什么样子吗,他怎么敢打父亲。"

  何笙看着盘子内的菜,一言不发,其实最疼乔慈的便是乔苍,他曾和她说,不如把女儿留在身边一辈子,我们养得起,以免她被外面的那些混蛋欺负。

  在他眼里天下最好的男儿也配不上乔慈,他一万个放心不下,又一万个无可挽留。

  他抗拒着她长大,抗拒着她动情,抗拒着她时常不回家。

  抗拒着有某个男人忽然降临,替代了她心中,父亲无所不能的位置。

  她握住乔慈的手,摇头皱了皱眉,她顿时不敢再吵闹。

  何笙又看向薛止说,"不必拘束,你伯父就是试一试你。你只管使出全力和他打,打伤了不怪你,他还高兴呢。打输了你和乔慈可不一定还有结果。"

  薛止听她这样讲,便起身迎出去,乔苍不知和他说了什么,他眼底一闪而过半秒的惊愕,薄唇动了动,似乎觉得不妥,乔苍眉眼显露一丝不耐烦,极其果断出手抓向薛止的肩膀。

  几十回合过去,他始终都是一只手,进攻或抵挡,气定神闲博弈,到达一百回合,他才动用另一只手,原本自如的薛止顷刻便有些招架不住。

  乔苍一辈子文武双全,昔年漳州港年少称霸,凭借的就是胆识与功夫,后生晚辈自然不是他对手,薛止拳脚功夫很出色,也迅猛,只是从头至尾依然被他狠狠压制,倒也没落太多下风,有把子咬劲儿和狠劲儿。

  这两百回合,拳脚碰撞的声响突突震天,乔苍将混小子的能耐摸了七八成,广东这潭水,他的道行足够趟。若两人成了姻缘,自己暗中保驾护航,为他铺一铺路,更是不可限量。

  他沉默收了手,面不改色,稳步走回来,薛止喘得有些急,他坐下再未多说,一杯连一杯饮酒,小子敬他时也接了。

  乔慈可是看得胆颤心惊,她试探问,"父亲,您答应了吗?"

  何笙哭笑不得戳她额头,"傻了?你父亲酒都喝了,还能不乐意吗。"

  乔慈大呼万岁,她一时得意忘形,挽住薛止的手臂,枕在他肩头,"太不容易了,你过了我父亲这一关,你知道你有多厉害吗?"

  乔苍放杯子的声响重了些,她立刻意识到,端端正正坐好。

  晚餐结束,乔慈欢天喜地跟着薛止离开,念叨今晚去广场看河灯,明早回来。

  乔桢的屋子锁着,如今一晃,是他在新西兰留学的第三周。

  这热闹的别墅忽然空旷下来。

  到处都冷冷清清。

  何笙无精打采盯着那一桌被保姆收拾的残羹冷炙发呆了许久,回过神来缠着乔苍出去看月亮。

  她还像昔年二十出头的无赖样子,赤裸小小的脚丫,吵闹非要他背,不等他答应,便嘻嘻哈哈往他身上跳,像一只灵巧的白猴子。

  他架不住她软磨硬泡,只好蹲下将她牢牢固定在背上,围着庭院一圈圈晃悠。

  鱼池洒满月光,夜色下粼波闪烁,痴缠的一双倒影在水面,被一条鱼的尾巴甩出淡淡涟漪。

  她指着说,"我怎么好像变小了。"

  他轻声笑,"往后会更小,越来越抽。"

  她嘟囔说那最后会不会小到你手指可以捏住我?

  他被她逗得更无奈,"不会,因为我也在变小。"

  何笙眉开眼笑,"乔先生在我心里永远高大英武,是我的天。"

  她不知怎么了,莫名很想哭,脸颤抖着迈入他衣领,熟悉的味道传来,他在的地方,她总能安心。

  可恨这时光怎么过得这样快,眨眼他们都老了。

  她还记得初见,他清俊深邃的眉目,记得他风华毓秀的气度,记得他轻佻不羁的戏弄,记得他抱着她,穿梭五彩斑斓的灯笼,触摸如海浪耀眼的星光,将她托在肩膀,漫过庙会长长的人群。

  二十八年前,她在南城揭开他面具的霎那,风月已成定局。

  只是他们各自执念权势与安稳,后知后觉罢了。

  那年三十五岁的乔苍,十九岁的何笙,都是最好的年华,遇到的也是最好的彼此。

  她眼角淌落一滴泪,没入他脖颈,炙热的温度令他脚下一僵,他声音内有隐隐的慌乱,"我捏疼你了。"

  他匆忙松开握住她腿根的手,她笑中是哭,哭得更胜一筹,眼泪也越掉越多,"乔先生,你果然没有食言。"

  他当真捧在心尖上爱了她一辈子,爱得如胶似漆,毫无底线,从风华正茂英姿勃勃,爱到白发苍苍清瘦老去。

  她雾气朦胧,数着他鬓角一层白发,一根,两根,十根,一百根。

  她数不清,她忍着哭声,"你怎么对我这样好,我脾气差,不贤惠,骨子坏,现在也不如从前漂亮,世上比我好的女人千千万万,你为什么就吊死在我这一颗树上。"

  这可把他问住了。

  他思来想去,除了归咎为命,他也答不上来。

  他停在秋千旁,满树的槐花飘落,仿佛一场雨。

  "乔太太年轻时,多少男人和我争抢你,你嫁给了我,要是对你不好,我怎么对得起你。"

  二十四岁那年,何笙做了乔苍的新娘。

  二十八岁那年,她为他九死一生,赔尽半条命,诞下乔桢。

  她给他儿女双全,给他完整而温暖的家,为他背叛**深,为他背上**的骂名,为他放弃她曾经的大好婚姻。

  他若辜负她,不疼她,他自己都会杀掉自己。

  "乔太太等一等我,等乔桢接管盛文,我天天陪你,去花园晒太阳,去北城看雪。"

  她哭着说我还想看灯笼。

  他宠溺说好。

  何笙伏在他肩头,眼前的花雨越下越厚,快要模糊了远处的灯火。她这一世,做过太多错事,可她唯一不后悔的,便是跟了这个土匪头子。

  【明天倒数第二篇,深情虐,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