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神魂颠倒_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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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神魂颠倒

  我进入朱门,被一名迎宾员拦住,她告诉我后门不进客,只传菜,我从手包里拿出一沓钱,交到她手里,"现在进吗?"

  她看了一眼厚度,是其他大手笔客人十倍之多,脸色有些讶异,"我做不了主,您稍等我去找经理。"

  我在门口屋檐下等了几分钟,她带着一名女经理神色匆忙赶来,对方打量我片刻,并不认识,她笑问您来找人还是用餐。

  我将她叫到一侧,压低声音说,"常老是在里面招待宴会吗。"

  她一怔,"您是他姨太太?"

  我摇头,"我是他在外市的朋友,我姓何。"

  她恍然大悟,"您既然是常老朋友我直接带您进去就好,他就在湖心亭宴宾。"

  我故作娇羞,"这样直接进去恐怕让他扫兴,我特意没有告诉他今天过来,想给他一个惊喜。"

  女经理迟疑间,我已经将手腕上戴着的镯子摘下来塞到她手里,她急忙推辞,我按住她的手指不让她还我,"不瞒你说,常老很喜欢我,比他任何一位姨太太都喜欢,之前我拒绝过,没有什么比我的回心转意更令他颜面大悦。"

  女经理的手微微一顿,我继续说,"如果今天他高兴了,这家讨他欢心的酒楼在珠海一定会更加风生水起,那些想要谄媚常家的生意人,会不断光顾,不只你老板要感谢你,你能拿到的报酬也不是这区区一件镯子。一百件常府也给得起。"

  女经理被我说得心思大动,她再次仔细看了看我,见我果然姿色出众,颇有几分博得常老中意的模样,她笑说原来是这样,那何小姐想怎么做,我找人按照您吩咐办,您多在常老面前为我美言几句。

  我说那是一定,聪明懂事的人谁不喜欢重用呢。

  我让她安排四个彪形大汉,越壮实越好,再拿一件可以承受我重量的花纹漂亮点的木板,将靠岸的船往湖心荡,停在亭子四周就可以。

  经理问我就这么简单吗,我说就这么简单,不需要你们准备繁琐的东西,配合我就好。

  她转身叫来侍者,交待他去做,伸手示意我走向后苑,我在她引领下沿着一条长满花花草草的园圃小路朝深处行走,穿过一扇白色的圆拱石门,站在浓密的竹林间。

  脚下是松软的陆地,从此处到湖心亭,连接着一条长长的回廊,回廊两侧是清澈见底的湖水,是几艘停泊的无人小舟,和一些追逐嬉闹的金色鱼群,四面环庙宇,假山,楼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湖心亭两颗繁茂的樱花树正在盛开,一株粉花,一株白花,交相辉映美不胜收。在层层叠叠缀满花束的枝桠罅隙里,我看到了十几张方桌,每张桌后有两三名西装革履的男士,一身褐色唐装的常老端坐在楼亭中央,谈笑风生十分从容。

  亭四周挂满黄色帷帐,许许多多穿着旗袍的艳丽女子穿梭往来,为客人斟酒布菜,投怀送抱,奢靡淫荡如王朝宫苑,一派下流春光。紧挨楼梯入口处是一支乐坊,悠扬柔婉的乐曲传出,回荡在湖面,我听了一会儿,听出是高山流水。

  男人吃喝玩乐少不了女人助兴,这样也好,省得我出现太突兀,反而失去味道。我根本不畏惧被谁比下去,我精心打扮这么久,庸脂俗粉越是多,我在男人眼中越显得清新脱俗。

  我侧过脸问,"怎么还有樱花树,这个季节就开了。"

  "特区气候温暖,为了布置湖心亭我们特意植入的,那边是淡水湖,除了冬季其余三季都会开。"

  她指了指高挂亭上的匾额,隶书写着四字,皇家别苑。

  她解释说,"竹林名苑最高档的一处就是这里,一向伺候达官显贵,常家是珠海最有地位的豪门,常老一旦需求这里,我们宁可得罪其他客户也会为他腾出,当然,就算我们不得罪,客户也不敢用了。"

  我心底冷笑,面上不动声色,"常老在珠海只手遮天,无人能挡,连局子也不过是他眼里笑话,脚下奴仆。"

  经理一愣,她讪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我这辈子勾引过那么多男人,高官,富商,老头子,阔少,半个名流圈都曾是我裙下之臣,我从没有像这一刻,彷徨恐惧又惆怅,我知道等待我的是深宅大院的禁锢,是一场拿生死做博弈的尔虞我诈,最残忍的男人,最恶毒的女人,他们将贯穿我此后漫长的岁月,蚕食我,或者被我蚕食。

  人生就是一场牌局,能够拿到什么牌,在开局的一刻就已命中注定,而怎样出牌,和谁交换牌,在于自己操纵,一副好牌输掉的,一副烂牌翻盘的,在这世上都比比皆是。

  四名魁梧壮汉拎着一面仕女图的白色屏风从石门外走入,经理问我是否满意。

  我扫了一眼觉得还不错,打开手包再次拿出一沓钱,"稍后把我放在亭中你们就离开,看到旁边的小舟吗,两棵樱花树旁各有两只小舟,两人乘一只,用绳索套在最低的枝桠上,套结实一些,以我旋转为暗号,拉紧绳索另一头,用力摇晃,每一个步骤不要乱。"

  我把钱交给为首壮汉,又摘下手上一枚红宝石戒指,拿起在经理眼前晃了晃,她眸子顿时发亮,迫不及待想拿,我笑说,"这事保密,不出一周,常府的几位姨太太一定会来这里打听我的事,你们就说不知。谁如果泄露出去,我让这家酒楼一月内消失。"

  经理赔着笑脸说何小姐新宠上位,都知道旧爱不如新欢,借我胆子我也不敢惹您不快。

  我点了点她的胸牌,说了声聪明,指尖一抖,戒指沿着甲盖落入她口袋,她感觉到后朝我鞠躬道谢。

  常府除了五姨太尤拉是乔苍安排的人,不会和我为敌,其他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下绊子泼脏水,女人最厉害的招数她们人人有一套,让她们掌握到切实的细节,一定会大做文章,常老多疑,他喜欢我不代表不怀疑我,姨太太的枕边风很容易坏事。

  我将手包交给经理保管,从颈口解下白色丝巾用来遮面,然后爬上屏风一手托腮,一手虚无搭在春光乍泄的胸口,壮汉站立东西南北四角,在我号令之下起身走向湖心亭。

  常老还在和身边人说笑着,并没有留意到逐渐逼近的美景,这条狭长的红木砖路铺满樱花,脚步飞扬间,花瓣如尘沙,一下子飘出好远。

  突如其来浮荡的花雨惊动了饮酒谈笑的宾朋,他们看向入口,被风卷残云的花雨遮遮掩掩的水上回廊,不约而同爆发出唏嘘与惊呼。视线中是风姿绰约的白裙女子,慵懒斜躺在屏风上,白纱白屏相溶胜雪,仿佛悬挂在天际的月亮,更胜过月亮几分明艳。

  我似笑非笑拔断头上的珍珠钗,一头青丝随即垂下,铺陈在皎白如玉的裙衫,纯净得令人窒息。

  嫣红的朱唇微微开阖,灵巧纤细的舌头吐出一点点,在唇角舔了舔,远处人看不真切,近处两侧一清二楚,他们禁不住吞咽口水,呼吸也急促起来。

  所有人都无声放下筷子,有些失神这样的美色。

  托举我的四名壮汉已经走入亭中,他们长相魁梧蛮横,恰好万绿丛中一点红,衬托出我朦胧的娇艳与柔软,美女与野兽,总是最刺激情欲的画面。

  当我被放在地面的一刻,亭台内鸦雀无声,浅浅溢出的琴声和筝鼓也戛然而止,几个女子面面相觑,惊讶忽然出现的我,又以为是酒楼的安排,盯着我的舞姿看了一会儿,弹奏了一首春江花月夜。

  那样熟悉的音符,音色,似回到多年前的晚上,我轻解罗衫,被容深抱上床,他问我怕他吗,他说所有人都怕他,巴结他。

  我仰头媚笑说,"我不怕你。"

  他问我为什么,我说你比我见过的男人都好看。

  他愣了一秒,大声笑出来,我被他压在身下,像失去了魂魄的女子,他刺入进来痛得我几乎晕厥,我难以想象他怎么会那么硕大,他看到我揪在一起的脸,问我还是不怕吗。

  我咬着牙逞强,"不怕。"

  我想他就该是那一夜,对我动了心。

  正如我爱他那一晚的骁勇,爱他那一晚的猖獗。

  春江花月夜,我和容深的情恨,就是这样一支舞。

  此后我再没有给任何人跳过,我想它该是为心爱的男子,为值得的人。

  我一生最美的模样,都尽付这一曲中。

  可惜他再也不会看到。

  我眼角有泪痕,像一粒朱砂,我在屏风上缓慢站起,左右扭摆,一点点起伏向上,柔软无骨的孱弱,似一条成了精的蛇,缠绕住古藤,是月色还是春光,刮过的风撩拨裙摆,露出洁白纤细的腿,极尽妩媚的眼波横扫过亭内的每一处,回眸时顾盼神飞,媚态横生。

  这里的每一个男人都为我倾倒,他们眼睛不眨凝望着,谁也不肯错过一秒钟的风情。

  我肆意变换着手指与臀部,乐曲逐渐激昂,我踏入花海,

  旋转抖动着婀娜的身姿,隐藏在亭边的舟微微轻颤,樱树摇晃间,落花四溢飞溅,我甩出的袖绾掸住一抔白花,高高扬洒向不远处的常老,他端着酒杯,良久未动,目光定格在我身上。

  他此时并未认出我是谁,他也想象不到会是我,他精锐的眼眸像一支利剑,渴望穿透我的面纱,看清我的脸,他察觉到跳舞的女子很像何笙,比唐尤拉还要神似几分,他已经没有了任何饮酒的兴致,只恨不得立刻拥我入怀,见我真容。

  没有谁发现樱花树被人为控制,绳线交缠在密密麻麻的枝桠里,距离又远,仿佛心甘情愿被吹落枝头,为这销魂的仙境倾倒折服。

  花海如一道水帘,从我头顶簌簌飘下,将我笼罩其中,粉色白色沾满裙摆,长发,我翩翩起舞间仍不肯落地,缠绕在我身上每一寸,没有浓烈的香味,可我身上很香,空气中能嗅到幽兰的芬芳,来自我发香,体香,这样的香味胜似人间琼浆玉露,只有我拥有,也只有我可以用得这般祸乱众生。

  我似一只妖冶的白狐,似一个入凡尘的天女,无声无息飘向常老,在他以为我要入他怀中,我身体一闪,白纱飘荡倒在另一张桌上,男人被我的香气迷得有些忘乎所以,我拿起酒杯喂进他的唇,他刚要喝,指尖触摸到了我的面纱,他饥渴难耐要摘下,被我娇俏一声笑躲闪,琴声掩盖了我的笑,他们听不真切,像猫儿的**,几乎全部沉醉。

  我跳得时间不久,他们不曾尽兴,刚刚被我挑逗得食髓知味,在最澎湃的一刻,我便倏然停下。

  所有声音都静止,发丝与裙摆无声无息垂落,樱花也不再缠绕,在我脚底积了厚厚一层,仿佛冬季的霜雪,而我遗世独立。

  常老右侧第一张桌上的男人率先鼓掌,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一边意犹未尽回味,一边为我喝彩,男人大笑说,"想不到竹林名苑竟然还有这样压箱底的宝贝,之前光顾这么多次都没有拿出来,可真是美妙。这一次耽搁了广州的生意我也不觉得可惜了,若是为了赚点铜臭气的钱,错过了如此美色,才是最大的遗憾。"

  他们哈哈大笑,"连欧阳先生都这么说,我们更是大开眼界了。"

  被我喂酒却没有喝到的男子拿起银筷敲打着瓷碗,若有所思说,"美丽的女人有很多,这样有滋味的却很少,身段好,想必容貌也错不了。"

  旁边的男子笑着搂住他肩膀,伸手指了指他,"哎呀呀,咱们蔡总难得夸奖一个女子,还不快点把面纱摘下来,给我们看一看。"

  我不言不语,面纱摘落的霎那,常老整个人惊住,他指尖的瓷杯坠落在桌上,面色掀起惊涛骇浪,不只是他,这里所有男子都惊住,他们有的认出我,有的既和**深没有往来也没有见过我,只是因我的脸孔太艳丽精致,妖媚的眼波又练了许久,这些人都是好色之徒,当然不可能抵挡得住美色诱惑。

  常老在短暂的震撼后,迅速从桌后起身,亲自走到我面前,他站在台阶上低头看了我许久,仍觉得不可置信,"怎么是你。"

  我故意装作疲累,声音轻细微喘,像床笫偷欢时的**,笑说是我不好吗,难道是别人,常老才觉得喜欢。

  他无声沉默,眯眼不知在想什么,有些戒备和猜忌,我脸上笑容在众目睽睽下有些挂不住,咬了咬朱红色的唇,转身想走,他在这时一把握住我手腕,"我喜欢。"

  我心里一颤,扭头看他,眼底柔情万千,"真的吗。"

  他将我一把拉上台阶,我险些扑入他怀里,用了全力才稳住,我怎会让他如此轻易抱住我,得到我。

  他眉眼慈祥温和,丝毫不见算计人性命时的歹毒与残暴,似乎这样的温柔只给我,"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你说我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