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又是一个大混乱时代_小月阿姨
奇鹫小说 > 小月阿姨 > 33.第三十三章:又是一个大混乱时代
字体:      护眼 关灯

33.第三十三章:又是一个大混乱时代

  [第4章我对历史的兴趣]

  第33节第三十三章:又是一个大混乱时代

  本世纪是一个黑暗世纪,全国混战。

  所有战区都向河朔四镇看齐,最初只有少数成功,后来全都达到目的。那些无名而有实的独立王国,相互间不断并吞,不断扩张。中央政府控制区域,像烈阳下的冰块,最后只剩下首都长安(陕西西安)。

  宦官的势力跟藩镇同时成长,终于出现中国第二次宦官时代,唐政府奄奄一息。

  一藩镇割据的恶化

  藩镇(战区)的世袭局面,原来只有四镇。自上世纪(八)唐王朝第十二任皇帝李适失去控制之后,其他节度使(司令官)都努力培植自己私人势力,希望也能割据一方。

  李适的孙儿李纯于本世纪(九)八○五年即位,他决心完成祖父尝试失败的重振中央权威的政策。八○六年,西川战区(四川成都)节度使刘辟,要求兼任东川战区(梓州·四川三台)及山南西道战区(兴元·陕西汉中)节度使,李纯不答应,刘辟即行进攻梓州,强行接收。同年,夏绥战区(夏州·陕西靖边北)节度使韩全义退休,次年(八○六),他的外甥杨惠琳打算接任节度使,李纯也不答应,杨惠琳即行发兵拒绝中央派遣的新任节度使。明年(八○七),李纯征调镇海战区(润州·江苏镇江)节度使李钅奇入朝,李钅奇不接受命令。

  李纯用铁腕对付三个叛徒,由效忠中央的军队分别讨伐。结果刘辟被擒,送到长安处决。杨惠琳被部下所杀。李钅奇兵败,被部下活捉,投降中央。刘辟是安史兵变后五十年中第一个因反抗中央而伏诛的节度使,使全国耳目一新。八一四年,彰义战区(蔡州·河南汝南)节度使吴少阳病死,他的儿子吴元济继位,中央拒绝承认,下令讨伐。经过三年的战斗,最后把吴元济活捉,送到长安处决,这是第二个因反抗中央而伏诛的节度使。一连串整肃纲纪的胜利,使河朔四镇大为震惊,他们立即取消世袭,缴回行政财赋大权。四镇之一的平卢战区(郓州·山东东平)节度使李师道,更献出三个州给中央。但他马上又懊悔失去的土地太多,临时变卦,中央政府再对他讨伐,李师道被部下杀死。

  到现在为止,中央政府权威达到高峰,正常的政治秩序再告恢复。然而这不过只是回光反照,就在摧毁平卢战区,完成全国再统一的明年(八二○),李纯被宦官刺死,他的儿子李恒继位。李恒是一个花花大少,他父亲多少年辛苦征战所得到的成果,几乎是霎时间就全部丧失。河朔地区中的卢龙(北京)、成德(河北正定)、魏博(河北大名)三镇,发现中央政府恢复腐败时,就首先恢复实质上的独立王国,其他藩镇也陆续恢复割据或半割据原状。

  战区拒抗中央政府,司令官拒抗最高统帅。司令官因失去统御的合法力量,自己也有被部下拒抗的危险。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各藩镇内部不断发生叛变,将领们会突然间向节度使攻击拥立另一位将领当节度使,而对旧主驱逐或杀戮。节度使为了预防内部叛变,乃采取彻底的愚民政策,在他所管辖的战区之内,人民婚丧宴会,跟平日的拜神拜庙,都被禁止。亲友之间,不准有太多往来。知识分子都怀有大一统思想,对割据形态有不利影响,所以更成为迫害对象,学校一律封闭。又限制对外交通,切断商旅。这样作的目的是,使战区孤立,战区内每一个人也孤立,孤立即不能集结力量。于是社会经济和教育文化,全部破坏。尤其是河朔四镇!简直成为一片蛮荒,社会上没有人读书,人民也不识字,商业凋零,生产停顿,残破的程度,比大分裂时代五胡十九国时代,还要严重。

  然而,历史定律是,纯高压并不能制止叛变。藩镇内部的拒抗事件——主要的是兵变,不断发生,遂使混战的范围更加扩大。

  二中国第二次宦官时代

  促使唐王朝崩溃的,除了藩镇外,还有宦官。

  自从第二世纪第一次宦官时代之后,六百年间,宦官的影响,只是个别现象。到了上世纪(八),才有突破性的发展。

  唐王朝第一位有名的宦官高力士,他是李隆基和贵妃杨玉环的贴身侍从,因为太接近权力魔杖,虽然高力士并不喜爱政治,但权势仍震慑朝野。连皇太子李亨都唤他“二哥”,公主驸马都尊称他“老太爷”。但真正揭起宦官时代帝幕的,还是安史兵变。安史兵变后,皇帝对将领们充满猜忌,而只信任宦官。于是发明一种此后几乎遗害一千年的监军制度,派遣宦官出任监军。不但战区设有监军,就是比战区小两三级的军事单位,也都设有监军。武装部队中遂形成两个系统,一是传统的军事系统,一是可以直达皇帝御座的宦官系统。监军的任务,表面上是帮助解决困难,事实上是在防止叛变。

  所以监军是一个权威的职位,一纸密告,就可以使统帅人头落地。中央第一位讨伐安禄山的统帅高仙芝(但罗斯战役大将)和副统帅封常清,就因为不能满足监军宦官边令诚的勒索,边令诚密告他们谋反,他们遂被双双处斩。二人死于上世纪(八)七五五年,即黄金时代结束,安禄山兵变之年。不过最妙的是,当安禄山攻陷潼关,向长安挺进时,边令诚带着皇宫钥匙,却第一个投降。

  宦官既有如此可怕的力量,在军中自然呈现特殊面貌。他把健壮骁勇的战士全部选拔出来作为自己的卫队,而把挑剩下的老弱残兵拨给统帅。交战的时候,稍有胜利,宦官立即派人飞马向长安报告,功全在己。一旦失利,罪过天经地义地全罩到统帅头上。皇帝们又都跟第五世纪南宋帝国的皇帝刘义隆一样,喜欢遥控指挥。深宫中发出命令下达给宦官,宦官再传达给统帅。每一次战役,宦官就像过江之鲫般地在道上奔驰,看起来煞有介事。

  ——懂军事的人绝不遥控指挥,遥控指挥的人一定不懂军事,或对军事一知半解。所以一个政府一旦出现遥控指挥,便是一种灾难。

  监军宦官并不能如所预期地防止统帅叛变,而只会诬陷统帅叛变,或把统帅逼得叛变。昭义战区(潞州·山西长治)监军宦官刘承偕经常凌辱节度使刘悟,甚至计划绑架他。最后刘悟把刘承偕逮捕,开始打算脱离中央。同华战区(同州·陕西大荔)节度使周智光则索性把监军宦官张志斌杀掉,声明说:“仆固怀恩本来不反,被你们逼反。我本来也不反,今天为你而反。”

  ——仆固怀恩,扑灭安史兵变的大将之一。一门之中,为国战死的四十六人,女儿也为了国家和亲政策,远嫁到回匕汗国。但他得罪了宦官骆奉仙,骆奉仙密告他谋反。仆固怀恩发觉之后,不愿作高仙芝第二,只好叛变。

  宦官被派到军中坐镇,称“监军”。宦官被派出传递皇帝命令,称“中使”、“敕使”,这一种宦官马蹄所到之处,亦即灾祸所到之处。宰相元稹在当小官时,住在驿站旅舍,后他而至的敕使宦官仇士良立即把他逐出,并用马鞭抽击他的脸。第十四任皇帝李纯接到报告,赫然震怒——不是震怒宦官,而是震怒元稹,把元镇贬窜到江陵(湖北江陵)。雩阝县(陕西户县)县长崔发得罪了在街头逞凶的宦官,第十六任皇帝李湛下令逮捕崔发,蜂拥而至的宦官群就在监狱中把崔发殴打。当河朔四镇于上世纪(八)中叶归附中央时,四镇之一的成德战区(恒州·河北正定)节度使李宝臣征讨有功,李豫特派敕使宦官马承倩前往慰劳。马承倩临返长安前夕,李宝臣亲自到旅舍致谢,并送礼物绸缎一百匹。河朔贫苦,这已是超级重礼了,但马承倩却嫌太少,把它抛掷到道旁,大骂而去;李宝臣惭惧难当,他的部下提醒他说:“我们效命疆场,正用得着我们的时候,还是如此。一旦天下太平,还能活下去吗?”于是李宝臣决心脱离中央。

  世界上没有人能阻止宦官的暴行,因为皇帝顽强地支持他。像第十一任皇帝李豫,每当敕使宦官回来复命时,他一定查问收到的礼物多少,如果收到的礼物太少,他就愤怒,不是认为看不起宦官,而是看不起他这个皇帝。于是宦官的暴行,不但公开,而且合法。凡不能使宦官满足的对象,随时都会发现忽然陷于“谋反”的巨案。虽然大臣们不断向皇帝建议加以拘束,都遭拒绝。李豫的曾孙李纯根本就不承认宦官诬陷过大臣,他说:“宦官怎么敢诬陷大臣?”强调说:“即令有什么谗言,当皇帝的也不会听。”又得意洋洋地宣称:“宦官不过是一个家奴,为了方便,差使他们奔走而已

  。如果违法乱纪,除掉他们就跟拔掉一根毫毛一样。”

  宦官是皇帝的家奴,一点不错,但对别人来说,却是恶魔。而且,一旦这些家奴掌握军权,家奴便不再是家奴了。最早掌握军—权的宦官是李辅国,第十任皇帝李亨派他担任参谋总长(天下兵马大元帅府行军司马),不经过他批准,没有人能见到皇帝。接着是另一位宦官鱼朝思,李亨派他当“观军容宣慰处置使”——没有大元帅名义的大元帅,统率十个战区的节度使,在邺郡(河南安阳)讨伐安禄山的儿子安庆绪,结果大败。

  上世纪(八)八十年代,经原战区(甘肃径川)兵变,第十二任皇帝李适对将领们疑心更重,于是把禁军(左神策军、右神策军)交给宦官率领,两军司令官(中尉)也由宦官担任。这是一个划时代的措施,从此禁军掌握在宦官手中,形势为之一变。第二次宦官时代与第一次宦官时代,在此分野。第一次宦官时代宦官的权力来自皇帝。第二次宦官时代宦官的权力,前期来自皇帝,后期来自他们所统率的禁军。

  宦官掌握军权之初,对皇帝还存有敬畏,所以李纯还可以大言不惭地形容他们是家奴和毫毛。但时间累积下来,宦官在禁军中布置成功,培植下不可动摇的威望之后,就发生变化。李纯夸口后不久的本世纪(九)八二○年,即被宦官陈弘志谋杀,没有人知道使用什么凶器。接着,为了继位人选,宦官内部发生火拼。右禁军司令官梁守谦、左禁军司令官吐突承璀跟吐突承璀打算拥立的亲王李恽,一齐杀掉,改立太子李恒。这是一个开端,继任皇帝不由前任皇帝决定,而由宦官决定。前任皇帝即令生前决定,他死了之后也要经过宦官集团重新审查。

  于是李纯所称的家奴时代和毫毛时代,成为过去。皇帝被杀被立,都身不由已,连自己都不能保护自己,这种现象越到以后越甚。我们试把唐王朝中期以后各皇帝的遭遇,列一简表,便可了解。

  三朋党——两个政客集团的斗争

  在藩镇和宦官夹缝中,唐王朝中央政府又出现朋党斗争,使唐王朝的命脉,不绝如缕。

  本世纪(九)二十年代后,中央政府高级官员,分裂为两个政客集团,一称“李党”,一称“牛党”。李党重要人物有李德裕、李绅、郑罩;牛党重要人物有李逢吉、牛僧孺、李宗阂。注意他们的成分:李党多是世家士大夫,出生高贵的门第。牛党是寒门上大夫,出身平民。

  远在八○八年,李德裕的父亲李吉甫当宰相时,政府举办一项特种考试(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科),进士出身,担任县级政府中等官职的牛僧孺和李宗阂,在考试时,对政府有深刻的批评。李吉甫老羞成怒,认为这是攻击他自己。结果主考官以下,全部官员都予以贬窜,牛、李二人在李吉甫当权期间,也一直不能升迁。这件事本应该到此为止,可是李德裕却认为老爹遭受的侮辱太大,对牛、李的惩处太轻,决心继续予以打击。十三年后的八二一年,科举考试发生丑闻。李宗阂(牛党)、李绅(李党)都向主考官有所请托,可是发榜之后,李宗阂的请托如愿以偿,而李绅的请托落空。李德裕抓住这个机会,联合李绅向皇帝揭发,主考官和李宗闵全被贬谪。李德裕这种为父报仇的作法,促使政府高级官员分为两大阵营,互不相容。八二二年,李逢吉(牛党)当宰相,把李德裕(李党)逐出长安。八二三年,第十五任皇帝李恒在文武百官中,发现只有牛僧孺(牛党)没有受过贿赂,亲自选拔他当宰相。李德裕(李党)误会是李逢吉(牛党)引荐,把二人更恨入骨髓。八二五年正月,牛僧孺(牛党)对新登极的第十六任皇帝李湛的荒淫,感到失望,自动辞职。李逢吉(牛党)也被迫辞职,出任地方官员。八二九年,宰相裴度极力推荐李德裕(李党)的才能,李德裕入朝就任宰相。而李宗阂(牛党)借着宦官的力量,也被任命为宰相。两党巨头,短兵相接。但李宗阂(牛党)因有宦官的支持,显然占有上风,只几个月工夫,就把李德裕和他的党羽,排挤到中央政府之外。任命李德裕当义成战区(河南滑县)节度使,稍后再出任西川战区(四川成都)节度使;召回牛僧孺(牛党)再任宰相。

  李德裕任西川节度使时,吐蕃王国维州(四川理县)主将,举城归降,这个失陷已久,百战不克的险要,物回原主,李德裕兴奋之余,立即拟具乘势收复失土的反攻计划。可是李宗闵、牛僧孺为了打击李德裕,宣称:“中国跟吐蕃和解,唯‘信’与‘诚’而已,得到一个维州,算不了什么。而失去信和诚,就不能立国。”命李德裕退出维州,交回降将。吐蕃王国就在边境上把降将和他们的家属以及随从约千余人,全部用酷刑处死,用以镇压内部的叛变和嘲弄中国官员的颟顸。交回降将的决定,引起公愤。八三二年,牛僧孺被迫辞职,李德裕被征入朝。

  李德裕入朝后,有一个很好的机会,能使两个政客集团和解。身为牛党的长安市长(京兆尹)杜棕向李宗闵(牛党)建议:由李宗闵推荐李德裕担任科举考试的主考官(知贡举),李宗闵不同意。杜保退而求其次的又建议:由李宗闵推荐李德裕担任御史大夫,御史大夫在当时称“大门官”(百官朝贺时由御史大夫率领,地位跟宰相相等),李宗闵勉强同意。杜棕就去通知李德裕,李德裕感激的流下眼泪。可是李宗闵没有这种伟大的胸襟和见识,他第二天就变了卦。李德裕认为受到戏弄,恚恨更深。和解机会,一去不返。

  明年(八三三),第十七任皇帝李昂任命李德裕当宰相,李德裕跟新任御史大夫郑罩,联合反击。李宗闵失败,被贬出长安。但宦官们不喜欢李德裕孤高不买账的态度。八三四年,皇帝又把李宗闵召回长安担任宰相,而把李德裕贬谪。八三五年,李宗闵为厂营救他的同党,触怒皇帝,再次被贬出长安。李德裕屡次失败之后,了解到宦官的重要,开始效法牛党,也跟宦官勾结。于是,八四○年,在宦官的牵引下,他再度被召回长安,出任宰相。恰巧昭义战区(潞州·山西长治)节度使刘从谏病逝,他的儿子刘稹打算效法河朔四镇,由自己袭位。李德裕坚持讨伐,刘稹兵败被杀。李德裕遂宣称牛僧孺、李宗闵曾写过信给刘稹,这些信件虽然无法提出,但那是因为刘鸫了后即行焚毁的缘故。尤其精彩的是,一个被俘的叛军官员,愿出面证实确有此事。洛阳副市长(河南少尹)也报告说:当刘稹失败的消息传到洛阳时,牛僧孺曾有过一声叹息(当时牛僧孺被贬到洛阳办公)。

  这是李德裕最毒辣的一着,企图借“诬以谋反”手段,屠杀他的对手。幸而牛党有宦官的帮助,牛僧孺只被贬窜到边远地区。而李德裕的日子也不多了。八四六年,第十九任新皇帝李忱即位,他在当亲王时就厌恶李德裕,于是也把李德裕贬谪。

  两个政客集团的重要人物,到此全部从中央政府清除,而且不久都先后死于贬所。朋党斗争从八二一年到八四六年,为时二十六年。从上面所叙述的斗争形态的简单轮廓,可看出二十六年间中央政府人潮汹涌的混乱现象,几乎每年都要发生一次“轰然而至”和“轰然而去”的浪潮。李党当权,李党党羽全部调回,牛党党羽则被逐走。牛党当权时亦然。他们像虫蛆一样,没有政治理想,只有私人恩怨,看不到远景,只看到眼前一寸的现实利益。个别检查,如李德裕的能力,牛僧孺的道德,都使人尊敬。可是,只要一涉及党派,便立刻失去理性。

  牛李两个政客集团的斗争,基本动力是私人恩怨。造成私人恩怨的原因,由于统治阶层内哄。统治阶层中,自觉受尽委屈的世家出身的官员,集结在李德裕、郑覃的旗帜之下,对平民出身的官员排斥。而平民出身的官员也集结在牛僧孺、李宗闵的旗帜之下反攻。

  门第世家的好景,随着大分裂时代的结束而黯然。科举考试制度使一些他们所轻视的平民,渗透到统治阶层,威胁他们的出路。旧的既得利益集团对硬挤进来分一杯羹的新兴分子,感到莫大地恐惧与厌恶。于是努力挣扎,异口同声地指责进士出身的官员“轻薄”、“浮滑”,用以打击新兴的平民力量。为了根本断绝平民参政的机会,李德裕曾主张停止考试。他向第十八任皇帝李炎提出理由说:“政府官员,必须任用世家子弟,因为他们从型熟习官场生活。对政府典章制度,比较熟习。用不着特别训练,就具有官员们所必需的礼节和风度。而平民出身的官员,即令有十分才干,却对这些丝毫不懂。”幸而李炎还没有荒谬到跟李德裕一样程度,考试制度才算保持下来。

  ——注意的是,李德裕虽然恨透了考试制度,并故意炫耀他不是进士出身,但他内心却强烈羡慕。只有牛党智囊杜棕洞察到这个酸葡萄的秘密,所以建议由李德裕担任主考官,企图使世家和寒门在李德裕身上融合为一。可惜李宗闵没有这种智慧。

  朋党斗争历时二十六年,这是门第世家残余势力最后一次反扑。当下世纪(十)

  进入小分裂时代时,残酷而持久的混战,全以军功衡量人才,土地的荒芜又促使大家族崩溃。门第世家才从中国历史上消失。

  四东南地区的兵变

  藩镇的灾难只限北方,吐蕃的灾难只限西方,宦官朋党的灾难只限于中央政府。如果从徐州(江苏徐州)向:丁陵(湖北江陵)划一条线,就可发现面积占全国一半的东南地区一在本世纪(九)初期,始终保持安定。中央政府所在地的关中地区(陕西省中部),因灌溉系统被吐蕃兵团所破坏,已不能自给自足,一向仰赖东南的粮运。东南的安定,是中央政府存在的保障。

  可是,东南地区不可能长期地跟混乱隔离,犹如一个血癌患者,他的一半身体不可能单独降。五十年代后,东南各战区就一个接一个爆发兵变:

  (此表所列事件不全,有遗漏,如八七五年昭义军乱、大将刘广逐走节度使高奖,自为留后等,即未列,故此表可作大要视之——编者)

  表中官称:节度使是一级战区司令官。观察使是战区行政长官。经略使是低级战区司令官。

  兵变的起因,千篇一律地由于司令官的昏噩和贪暴。出任司令官的人,往往不是靠才干而是靠谄媚和巨额贿赂。谄媚自身可以具备,贿赂则多半来自商人的高利贷款。当时人称这一类的司令官为“债帅”,他们到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贪污,以求偿还贷款。第二件事是继续贪污,以便用继续贿赂来保持职位。贪污的方法很多,主要的则靠冤狱,像表中岭南西道战区节度使蔡京,他为了勒索,所用的酷刑之中,竟有纪元前十八世纪的“炮烙”一种。世界上最野蛮的海盗在勒索赎金时,都不会如此。

  影响最大的一次兵变发生在桂州(广西桂林)。南诏王国于本世纪(九)又因不能忍受唐政府边疆官员的骚扰而与中国决裂,曾两度攻陷交州(越南河内),中央政府命全国各战区派兵赴援。其中由武宁战区(徐州·江苏徐州)派出的二千人的部队,于六十年代八六三年春,进驻桂州。政府宣布的是三年为期,期满即行调回。八六五年冬,三年期满,战区官员遥远地颁下一纸命令,续延一期,声明绝不再延,他们只好在三千公里外的蛮荒异乡,再驻屯三年。到了八六八年,第二期又满,大家高高兴兴准备返乡之际,战区官员又遥远地颁下第二纸命令,再延续一年。而一年后会不会再续延下去,没有人敢肯定回答。他们向战区所作的申诉请求,都像撞到石头上。思乡的士兵除了叛变外,可能在十年二十年后都不能回去。于是他们决定自己回去,推举一位负责管理粮秣的低级军官庞勋当领袖,攻破军械库,取得武器,即向东挺进。沿途摧毁所有的抵抗,势如破竹。中央政府这才大为震动,一面下令大赦,准他们回乡;一面命沿途地方政府予以照料保护。庞勋和这一队被逼反的战士不是傻瓜,他们知道一旦回到徐州解散,接着就是一网打尽的逮捕和屠杀。所以在抵达徐州之后,即行攻城。城垣不久陷落,坚持主张延期的大营总管理官(都押牙)尹勘、训练司令(教练使)杜璋、作战司令(兵马使)徐行俭,全被捉住剖开肚肠。以严苛闻名的节度使崔彦曾,囚禁了一些日子后也被处决。

  政府征调大军讨伐,但无法取胜,最后靠蔚州(河北蔚县)州长(刺史)李国昌的沙陀兵围,才把庞勋击溃。叛变历时只有一年零五个月,并不算久,但在一年零五个月中,几乎每天都有血战,双方死伤,有十余万人。长江流域和黄河以南地区,大部分残破。庞勋以二千人敢向中央政府挑战,而且不断获胜,显示政府军在腐败的债帅统率下,已丧失了战斗能力。假设没有沙陀兵团的介入,没有人敢预料它的发展。

  沙陀是突厥民族的一支,定居在蒲类县(新疆奇台东南)之东。上世纪(八)中叶,中国丧失西域(新疆及中亚东部)之后,即归附吐蕃王国,作侵略中国的先锋。但因为他们太骁勇善战,引起吐蕃的戒惧,打算把他们南迁。沙陀部落得到消息,即于本世纪(九)○○年代,转战东奔,向中国投降。唐政府把他们安置在灵州(宁夏灵武)附近。三十年代时,曾袭击回匕汗国的王庭。以后逐年东移,屡次帮助唐政府建立功勋,唐政府就任命它的首长李国昌担任蔚州州长(刺史)。

  庞勋兵变在高压下平息,但政府的胜利只是下一次更大失败的前奏。

  五最大一次农民暴动

  使唐政府遭受下一次更大失败的是农民。

  中国与外国贸易频繁,财富集中于商业都市。社会的外貌繁荣,并没有刺激工业发展,反而使农民受到更大的剥削。当时的社会现象是,纯商人不容易立足,必须与官员结合,或是商人兼任官员,或是官员兼营商业,官商之间,很难区别。当权官员的惊人奢侈和必须付出的惊人贿赂,使他们永无间断地需要大量的外国珠宝,如玛瑙、翡翠之类。购买这些珠宝的巨款,全靠冤狱。举一个例子即可明了,当农民们辛苦织成绸缎之后,官员并不需要拿钱购买,他只要把农人逮捕入狱,指控他谋反就可以了。等到农民悉数缴出他的产品之后,自然会得到平反或赦免。占中国出口货物大宗的丝织品,所带给农民的不是财富,而是灾祸。此仅仅一端而已,战争的屠杀,乱兵的焚烧劫掠和合法的沉重赋税,使农村普遍而彻底地破产,惨不忍睹。我们用唐王朝的两位诗人的两首诗,代作说明:

  戴叔伦:《女耕田行》

  乳燕人巢成竹,谁家二女种新谷。无人无牛不及犁,持刀砍地翻作泥。自言家贫母年老,长兄从军未娶嫂。去年灾役牛囤空,截绢买刀都市中。头巾掩面畏人识,以身代个谁与同。姐妹相携心正苦,不见路人唯见土。疏通畦垄防乱苗,整顿沟塍待时雨。日正南冈午饷归,可怜朝雉扰惊飞。东邻西舍花发尽,共惜余芳泪沾衣。(塍,稻田土垄。)

  元结:《贫妇词》

  谁知苦贫夫,家有愁怨妻。请君听其词,能不为酸凄。所怜抱中儿,不如山下囗。空念庭前地,化为吏人蹊。出门望山泽,回头心复迷。何时见府主,长跪向之啼。(囗,鹿的幼子。蹊,道路。)

  第一首叙述两个幼女的唯一的哥哥被征去当兵,父亲早死,母亲卧病在床,无人耕田,她们只好以人代牛,用刀代犁。我们可以隐约地看到两位小女孩,蹲在烈日之下,一面哭泣,一面用刀砍那坚硬的泥土。第二首叙述一个农妇,抱着命运不如鸡犬的婴儿,在等待着“府主”(地主官员)出现,跪求怜悯。

  千载以下,读者都会为她们落泪,都可以看到她们那孤苦无告、枯干的面颊上恐惧绝望的眸子。但当时的统治集团却无动于衷。不断的兵变民变中,我们以为,政府一定会从中得到教训,彻底地检讨,以谋求改革。但恰恰相反,政府却认为,应该得到教训的不是政府而是人民,人民必须接受血的事实,即任何犯上作乱和叛变谋反的行为,一定要受到严厉惩处。

  庞勋兵变后,中原连年发生水旱天灾,荒田千里,不收一粒粮食,到处倒毙着饿死的僵尸(那用刀砍地的两个小女孩,我们不敢相信能逃过这寸草不生的恶运)。而皇帝的奢侈和官员的贪暴,反而更变本加厉。人民向官员哀告,好像向猪哀告。陕州(河南三门峡)农民代表晋见行政长官(观察使)崔荛,陈诉旱灾严重,请求减赋。崔荛大怒,指着院中一棵树说:“看它青青树叶,那里来的什么旱灾?”把代表棍打一顿(那位抱着爱儿,希望得到“府主”怜悯的农妇,但愿她的“府主”比崔荛慈悲)。尤其使人震惊地是,当蝗虫遮天蔽日,从中原向西蔓延到关中(陕西省中部)时,长安市长(京兆尹)向皇帝上奏章说:“蝗虫飞到京畿之后,拒绝吃田里的稼禾,都抱着荆棘树,自动饿死。”宰相马上率领文武百官,上殿拜贺,歌颂皇帝英明圣德。

  本世纪(九)八七四年,滑州(河南滑县)所属长垣(河南长垣)农民掀起暴动,推举濮州(山东鄄城)人王仙芝当领袖。明年(八七五),曹州(山东定陶)所属冤句县(山东菏泽)农民,掀起暴动响应,推举本县人黄巢当领袖。王仙芝曾经从事私盐的贩卖,黄巢则是一位高级知识分子,曾经到首都长安参加过进士科的考试。唐王朝的科举,几乎全在场外决定。最初大权操在公主亲王之手,士子还可以用文章竞争,所以产生短篇小说。上世纪(八)安史兵变后,大权操纵在宦官之手,士子则完全靠毁灭自尊心的谄媚和屈辱,才能榜上题名。稍微有点才干和性格的人,都不愿向宦官屈膝,黄巢就是其中之一。他既不能适应流行的政治形态,只好落第而归。但

  他对中央政府的腐败情形,印象至为深刻。

  这是第二世纪黄巾之后最大的一次农民暴动,不几个月就集结成两支庞大的群众武力,达三十万人。庞勋兵败时。藏匿逃亡的残余部属,这时也投入行列,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士,因之这两支乌合之众的饥民,很快地就被训练成为劲旅。他们比黄巾幸运,黄巾因没有庞勋作为前驱,所以始终只是乌合之众。他们攻城掠地,对地主富商和政府官员,作无情地凌辱和屠杀,用以回报平日所受的迫害。但对从事教育的知识分子,却特别优待保护。八七八年,王仙芝战死,两支武力合并,由黄巢率领。黄巢了解东南地区对中央的重要,如果不把粮食仓库摧毁,仅只攻陷长安,仍没有用,上世纪(八)安禄山的失败就是前车之鉴。于是他从滑州(河南滑县)渡黄河南下,穿过淮河流域大平原,轻而易举地渡过长江。

  黄巢的进军路线,我们不再叙述。而只提出两点补充:第一、黄巢农民兵团的复仇和破坏政策,在江南继续执行。攻陷广州(广东广州)后,仅西洋侨民(大部分是阿拉伯人),因他们都是富商的缘故,一次就被屠杀了十二万人。然而自八八○年从采石矶(安徽马鞍山西南)渡长江北上,折回中原时,即行改变,采取安抚政策。所以当他们进入洛阳时,市面上交易如故,妇女儿童都没有受到惊扰。第二,黄巢农民兵团以二年——八七八、八七九的时间,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横扫江南,不纯靠军事攻势,主要靠动人心魄的政治号召和当地穷苦无告的农民的响应。所以每到一处,都有新的力量投入。部队途跟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攻陷首都长安时,曾受到市民夹道欢迎,欢迎群众的褴褛衣服和喜悦表情,使黄巢农民兵团感动,向他们散发金银绸缎,并宣布废除唐政府的暴政。

  然而,这次惊天动地的抗暴,终于失败。黄巢于八八○年进入长安后,即坐上宝座,称大齐帝国皇帝。但他的对手并没有消灭,唐王朝第二十一任皇帝李儇逃到成都(四川成都),再度向沙陀兵团乞援。在庞勋兵变中立下大功的李国昌的儿子李克用,出兵勤王。新建立的大齐帝国的将领,也不断发生叛变。最重要的一位叛将是朱温,当他宣布投降时,唐政府大喜过望,立即任命他当宣武战区(汴州·河南开封)节度使,作为报酬。八八三年,黄巢在沙陀和勤王军夹攻下,不得不放弃长安,向东撤退。八八四年,部队溃散,在朱温的反噬追击之下,黄巢逃亡到狼虎谷(山东莱芜),自杀身死。

  失败的原因是革命精神的消失,契机发生在黄巢称帝的错误决策。黄巢在当皇帝之前和当皇帝之后,好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称帝前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称帝后则困守长安孤城,一筹莫展。在中国特有的宫廷制度下,黄巢从当皇帝的那一天开始,就陷入千万争宠的宦官与宫女之手,与宫门外世界,完全隔绝。创业时代跟干部们那种亲密相依的无间感情,化为乌有。干部们在猎得官位后,也沉湎于他们过去所痛恨所反对的纸醉金迷生活。所以一切政治措施,几乎把唐王朝的腐败制度全部继承下来,像“监军”即是,黄巢也派出他的监军。朱温所以叛变,就是因为不堪监军的压制,他的一切申诉,都被截留,无法到达黄巢面前,于是他把监军斩首,向唐王朝投降。

  大暴动历时十一年,表面上虽然平息,但政府的残余基础,已被掘空。本世纪(九)最后二十年间,呈现出来的是下列局面:

  一全国农村彻底破坏,一向称为中国心脏的中原地区,几乎成为沙漠。一直是文化政治巨城,繁华盖世的洛阳——它以牡丹花和美女闻名,现在(已是第三次)只剩下三五贫苦人家,局处在瓦砾之中。举目所及,昼不见炊烟,夜不见灯火。

  二所有战区,无一例外地都脱离了中央,自行割据,互相攻战更烈。皇帝命令出不了首都长安,宰相和宦官,分别跟战区司令官勾结,各人寻找各人的利害关系,作为在小朝廷中内斗的后台。

  三中原居民大批向南逃亡,跟第三、第四世纪三国时代和大分裂时代向南逃亡的情形一样,他们成群结队;组成武装团体,逃出战祸频仍的故乡,沿途转斗,向南流浪。他们一直进抵到五岭山脉一带,在蛮荒丛山中定居下来,垦田求生。跟第三、第四世纪先迁到的中原居民混合,使“客家人”的实力大为增加。最初,他们还期待着等到局势好转,再回故土,但局势一直恶化。他们一直住到二十世纪,仍保持当时中原使用的古老言语——客家话。

  六残余烛火上的内斗

  唐王朝的灭亡,迫在眉睫。

  黄巢虽死,而中原战争不但不熄,反而更炽。黄巢向东撤退时,宣武战区(汴州·河南开封)节度使朱温,不能抵挡,他向沙陀兵团求救。那时李克用已被擢升为河东战区(山西太原)节度使,亲自率军赴援。击败黄巢后,朱温在开封(河南开封)用盛大的酒筵劳军。李克用喝醉了,对朱温出言侮辱。朱温下令关闭城门,纵兵击杀。李克用血战逃脱,但所率入城的将土,全都罹难。从此两个战区结下仇恨,展开长达四十年之久(八八四—九二三)的战斗。

  蔡州(河南汝南)州长秦宗权最先投降黄巢,黄巢失败后,自己就在蔡州当起皇帝来。他的部队行军,一向不带粮秣(也没有粮秣可带),只用车辆载着盐和人的尸体,饥饿时就割肉烹食。朱温经过数年苦战,才把秦宗权击败,占领蔡州。又一口气并吞了感化战区(徐州·江苏徐州)、天平战区(郓州·山东东平)、宣义战区(滑州·河南滑县)、泰宁战区(兖州·山东兖州)。李克用也并吞了卢龙战区(幽州·北京)。其他每一个藩镇也都在疯狂扩张,全中国变成一片血海。暴力决定一切,黑暗不见天日。

  在首都长安的唐王朝中央政府,并不为这种严重的瓦解局势所动,仍坚定地继续它的宦官时代。被黄巢驱逐到成都(四川成都)的皇帝李儇,于黄巢东撤后回到长安。宦官田令孜以陆军大元帅(十军观军容使)兼禁军总司令(左右神策军中尉)的身份,掌握政府大权,凶暴而且专横。李克用跟河中战区(河中府·山西永济)节度使王重荣,联合行动,要求罢黜田今孜。李儇拒绝,两个司令官即行起兵,进攻长安。李儇第二次逃走,逃到凤翔(陕西凤翔)。幸而两个司令官不为己甚,撤回军队,李儇才再回到首都。明年(八八六),静难战区(州·陕西彬县)节度使朱玫、凤翔战区(陕西凤翔)节度使李昌符(去年曾经收留李假),又联合起来,要求撤换田令孜,李儇在田今孜手中已身不由主,他只有再度拒绝,两个司令官也起兵进攻长安,李儇第三次逃走,逃向兴元(陕西汉中)。朱玫进入长安后,立另一位亲王当皇帝。但朱玫的部下叛变,朱玫被杀。李昌符表示继续效忠中央,一场混乱才勉强结束。李儇再回到首都,回来后不久,即行暴卒。

  李儇死后,新任陆军大元帅杨复恭和左禁军司令官刘季述,迎立李儇的弟弟李晔亲王即位。李晔那年二十二岁,跟一连串花花大少的那些前任皇帝一样,聪明轻浮,具有富贵太久的人逞能和任性的特质。杨复恭比田令孜更凶暴专横,连李晔舅父王囗全家跟他的宾客,都被屠杀。李晔打算杀他,杨复恭逃出长安,联合龙剑(龙州·四川平武)、武定(洋州·陕西洋县)、山南西道(兴元·陕西汉中)三个战区的节度使叛变——三个节度使都是杨复恭的义子。这给凤翔战区节度使李茂贞一个好机会,他声言拥护中央政府,讨伐叛徒。于击败杨复恭后;吞并三个战区。李晔和宰相韦昭度力谋振作,企图限制宦官权力,宦官再度勾结藩镇反击。八九五年,静难战区、凤翔战区、镇国战区(华州·陕西华县)联合突袭长安,逮捕韦昭度。李晔一再下令保护,结果仍把韦昭度处决。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中央政府的崩溃已不能挽救。但李晔继续挣扎,改变方式,命亲王们组织警卫部队,以牵制宦官的禁军。宦官们大为愤怒,而且各藩镇也不允许皇帝拥有真正能作战的自卫武力。八九六年,即三镇杀宰相韦昭度的次年,凤翔战区节度使李茂贞再进攻长安,李晔逃走。他本想逃奔太原李克用的,在经过华州时,却被镇国战区节度使韩建留住。韩建是李茂贞的同党,他隆重地迎奉李晔,然后,把所有亲王,只除了李晔的儿子,有数百人之多,全部屠杀,这些皇子皇孙爬到屋顶上向李晔呼救,李晔只有垂泪。